冬月十五,宜嫁娶,纳采,求嗣,出行,订盟,开光……属黄道吉日。
卯时,花九才刚刚从床上坐起,秋收圆乎乎的脸便从门外探进来,她小心翼翼地端了黄铜盆,盆上粘有红色双喜字。
“姑娘,该到上妆的时间了。”秋收服侍脑袋还晕沉的花九穿衣,然后往黄铜盆里注满热水,拧了温暖的一方布巾,让花九捂脸,这一捂,花九便瞬间清醒了。
今天,冬月十五,是她出嫁的日子。
有片刻的忡怔,然后便有一胖子的官媒和一长的瘦的喜娘推门进来。
“恭喜姑娘,贺喜姑娘了。”两人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色,进门第一句话便是道喜。
花九将布巾扔给秋收,极淡的眼眸略抬,便看见这两个熟悉的身影,官媒王嫂子和喜娘李婆子,犹记得上一世,也是这两人替她化的妆面,却没想这一世,即便杨氏已经死了,却还是这两人。
王嫂子上前一步,对花九只看着她两人但笑不语,心里有点嘀咕,摸不准这花府大姑娘是何脾性,怎看人的眼神这般奇怪。
“先出去吧,候着。”花九转身进入里间四副仕女屏风内,里面夏长早准备好了香汤让她泡一泡。
汤里加了数种香花,气味芬芳,有养颜之功效,花九在夏长的伺候下,直到全身上下都被泡的粉红通透,她才起身,夏长为她攒干了青丝和身子上的水珠后,花九随意披了件袍子。
她对已经进来的王嫂子和李婆子微微颔了一下首,不咸不淡地道,“麻烦二位了。”
那白玉精雕的小脸上却半点没有新嫁娘该有的娇羞神色。
王嫂子和李婆子连连称是,脸上带起灿烂无比的笑,虽然心下对这个闺阁姑娘如此的表现颇为好奇,但也是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该乱打听的。
李婆子轻车熟路地将新的中衣拿了出来,她是专门伺候新嫁娘穿喜服的。出嫁这天,新嫁娘从里到外都需得是全新的,寓意着新的生活开始。
新嫁娘的喜服是极有讲究的,一盘一扣都丝毫出错不得,连丝带系的位置都不能少了分毫。
繁复的喜服一件一件往身上套,连夏长都在一便帮着,秋收则是钻进厨房替自家姑娘做点垫肚的东西吃,要知道今天可是要累上一天的。
花九小脸无甚表情,她听着李婆子一般帮她穿喜服嘴里一边说着吉祥的套词,说唱俱有,这一幕倒是和前世一般无二。
待最后一件金丝绣云霞鸳鸯纹的大红衣裳穿到花九身时,顿时满屋仿若有霞光水银般流泻而过,晃花了王嫂子和李婆子的眼。
她们两人也算做这媒人喜娘的行当好几十年,但却从未进过哪个新嫁娘有花九这般的姿态。
白玉小脸,淡如琉璃的杏仁眼眸,挺鼻,微翘的唇,纤细的身子骨,但该大该细的地方一点不少,恰到好处,还未绾发化妆面,便已经有一股让人觉得安宁的气质从她眉宇弥漫出来,便越发美的让人移不了视线。
夏长扶着自家姑娘到窗户边光亮点的地方坐好,又从妆奁里拿出一面铜镜好让花九能时刻看到自己的妆容。
李婆子先用扑子沾了白粉,均匀涂在花九的面部,这粉子自然是花九自制的香花沫子,极为细腻,用着根本不上肤质,经常敷面反而会有一股幽香透体而出。
白粉簌簌而落,模糊了她的视线,好一阵,花九神思恍惚的就有点回不过神来,只因这一幕和前世一模一样,她有点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梦境,亦或皆是现实,而这一切,仿佛杨氏的死对宿命的发展似乎没半点影响。
“嗯……”脸上忽的一疼,拉回花九的情绪,却是李婆子两手各拉一个五彩线头,线在两手间绷直,另一头用嘴咬住、拉开,成“十”字的形状。
然后只见她双手上下动作,那两股线有分有合,利落地贴近花九脸面,扯开、合拢三下,立刻就绞掉脸上的汗毛。
花九杏仁眼眸瞬间就红了,莹润晶亮的像被水洗过一样,那确是被生生疼的,她皮肤特别小气敏感,稍微一用力都能捏出青红印子来,更何况是这种拔毛拉扯之痛。
只是,这开脸确是大殷女子出嫁之前必须经历的一道,李婆子一边给花九开脸,一边还唱起传统的祝福新人的“开脸歌”来——
“左弹一线生贵子,右弹一线产娇男;一边三线弹得稳,姑娘胎胎产麒麟。眉毛扯出弯月样,状元榜眼探花郎……”
这般开脸完成后,夏长上前将花九刚才只是拢到一起的青丝长发披散开来,然后用木梳一梳到底,按理这一步该是有自家娘亲来做,也要唱一些祝福的唱词,但花九却是从未有过这个待遇。
夏长手指灵活,只几下一绾,便给花九梳了个新嫁娘的高椎髻,这种发髻要将头发都高高的绾起,然后方便戴上凤冠。
花九看了铜镜里自家的倒影一眼,阻了要替她上妆面的李婆子,然后自己从妆奁台上的盒子里,挑出炭笔细细翘起小指,细细的给自己描了眉,并蘸了点面脂只往两颊一抹,最后是一片色泽红若朱砂的口脂,夏长用银簪挑了点出来到花九指腹。
花九缓缓地将那点口脂覆在唇边,然后抹开一抿,那本就比常人微翘看着诱人的唇顷刻便嫣红若熟透的樱桃。
王嫂子和李婆子几乎看的呆了一呆,按理花九这妆面却是极为素雅,不太合婚嫁氛围,但是偏生的花九硬是让这妆面变的在合适她不过。
白玉的小脸,柳眉杏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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