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朗星稀,进入立秋后,日间的燥热退去了一些,一早一晚便有了凉意。
花九趴着谁在雕花木的拔丝床上,粉色的蚊帐许是嫌热,被钩子挂着,根本没放下来。
背上背青瓷碎片扎了好些伤口,虽然碎片被尽数挑出,然而有些皮肉却还是翻着,带着血肉模糊的感觉,不敢穿衣服睡,怕汗湿粘黏到伤口,花九只得裸着上半身背脊,那背脊上缠着纱布,倒也不会受寒了去。
月光悉索,便偶有调皮的几缕动窗棱之间偷泄进来,浅淡的余辉晦暗地映照着房间里的昏暗。
然,有一缕深沉的黑影从月色余辉中闪过,一身墨兰衣衫俊逸宛若清秀玉竹的花明轩就出现在花九床前。
他也不知是如何悄然进来的,没惊动任何人,甚至因背伤口太过疼痛,一直睡不安宁的花九也未惊醒,就那么步伐轻巧地坐到了她的床沿。
有微凉指腹轻抚过花九背脊,划过裸露在外的皮肤,触过染血的纱布,还有一些伤口,最后停顿在花九纤细无一丝赘肉的腰窝处,便有轻若落羽的叹息响起。
他知她是用了招苦肉计将花芷逼去尼姑庵,但这般对自己完全不顾惜,哪里是一般人能做的出来的。
他亲眼所见那些碎瓷片生生扎进肉里,他光是看着都觉得疼的慌,更何况是流了那么多血,身子又异常纤瘦的人儿。
她也是不要他管的,都那般地步,宁可自个伤着,也不要他出手相助,他该是恼她的无情,还是气她的倔强?
指尖理过那光洁额头的碎发,露出那张白玉精雕般的小脸,紧闭的淡色眸子,小巧的鼻,比常人都翘的唇尖,粉樱的色泽,端的是比什么都更诱惑人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品尝一口才甘心般。
花明轩有踟蹰,他这会根本理不清自己是想拥有玉氏花香配方多一点,还是想占有这个让他唯一有过心动的女子多一些,而且特别还是在他亲眼所见那引来鼠患的香丸子的效果之后,说对玉氏花香配方不狂热那简直是假的。
他一向聪明才智都用到调香上去了,这会对于感情上的问题,却是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不过有一点他很坚定的便是——
拥有花九,那便是自然便有了玉氏花香配方!
且不说,花明轩是何种复杂的心思,就只是一晚上睡得不安生的花九此刻也是被梦魇缠住,根本清醒不过来,她知晓自己在做梦,但却是根本挣脱不出来。
她梦见前世出嫁时的自己,穿着大红的嫁衣,流金璀璨的凤冠,明眸皓齿,肤白如玉,那一胖的官媒和一瘦的喜娘,一大早嚷着进她屋子,然后长的瘦的喜娘便又唱又说的拿出五色线,在她脸上一番弹弄开脸,初次开脸的疼痛,让她杏仁大眼瞬间便红了,只她忍着才没当场掉下眼泪来。
然后是杨氏进门,假意万分疼爱不舍的将娘亲留给她的那红木嫁妆盒子交给她。
即使在睡梦中,她亦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时候的那种欢喜,那是她娘亲的东西,她一直想了很久,然她根本不知道,玉氏留给她的真正的东西,那时早便被杨氏窃取了去,留给她的只是一盒俗物。
她看着杨氏高贵优雅的出去,然后喜娘继续给她装扮面容,对镜花黄,她觉的自己那一天定是最为漂亮的一天。
她满心的期待,只觉得自己终于要摆脱花府的桎梏,自此嫁入郡王府,那便是高贵的郡王妃,日后她定贤良淑德,好生伺候夫君公婆,相夫教子,做个合格的郡王妃,花府的种种便譬如云烟,她不愿计较那么多。
作为新嫁娘,是要被自家兄弟给背出房门,然她和花芷同时出嫁,自然她便将其他房背嫁娘的兄长让与花芷,她是一身强力壮的婆子背出门去,现在想来,那便是杨氏根本没给她准备吧,花府若大的家族,不论哪个房,又岂会找不处个背嫁娘的兄弟血亲,可笑她自认为不和花芷争抢什么,殊不知,别人在背后是如何议论与她,以至成为笑柄。
那一天,十里红妆,百里红绸,这个街面都被花府铺就的红绸染得像血一般的红,她和花芷同时进的花轿一前一后被抬出花府大门,她安然坐轿中,听着外面的喧哗哄笑,喜庆之色便从眉梢一直蔓延到纤细脖颈之后。
然,她却是根本没想到,那些抬轿的轿夫却是根本早被杨氏给安排好,她和花芷的嫁衣一模一样,她和花芷出嫁的花轿一模一样,她还只认为是杨氏一同便准备了,懒得费时分两次。
可结果便是,她与花芷在分路的差口,那轿夫故意拐了个弯,然后自此她与花芷便相互交换,嫡代庶嫁,花芷进了郡王府的门,她便朝着平洲张家的路途而去。
平洲与京城路途颇远,快马来去至少也要一天一夜的时间,更别说抬着花轿赶路,本走到半途,她是有机会发现自己被替代了的真相,然,她现在想来,一上花轿,她便感觉到一阵乏困,想来那时,她便被杨氏给下了套,致使一路昏睡,一直到与张家那傻子拜完堂,入了洞房后的第二日才堪堪幽幽转醒。
可,已无退路可退。
她恨过,她怨过,甚至诅咒过,叫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甚至到她连想自我了断的机会也没有。
就那么屈辱的,和一个傻子做了一世夫妻,还是以妾之礼。
有泪从闭合的眼角滑落,眉心紧皱成了一把锁,无人能打开,花明轩手指才一动,那泪便落到他指尖,明明是温热的液体,那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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