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音专心致志的磨墨,却是不曾发现。直待到一碟浓淡适宜的墨研磨好,才抬头。摩严的声音也恰好在此时响起:“磨好了就下去,天晚了。”
“师尊知晓天色已晚?阿音还以为是灯太亮让师尊不知日头早已西沉。”流音放下墨条,话看似随意,但里头埋怨的意思,不用深思便已经意会。
摩严难得被徒弟说了还没反驳,只道:“胆子倒是大了。这儿看完我就回去。”
“那阿音陪您。”流音撩摆子也不管高阶是不是脏,随便就在摩严脚边坐下了,他喜欢仰着头看着摩严,却说不出原因。
摩严低头对上一双映了灯火璀璨如星空的眸子,眉习惯性的蹙着,没说话。
流音盯着摩严深邃的叫人一眼望不到底的眸子,心头一慌,装作无意的低下头:“等师尊的事儿完了,一起回去。”
“随你。”摩严淡淡的转过脸。
流音忍不住笑,微微的勾起一点点弧度。外头夜色沉沉,里头却是琉璃灯,灯火温柔。摩严、流音,两个人皆默默不语,流音头一偏,靠在了摩严的膝上。
摩严停笔一看,说是要等他的人,已经不知不觉的睡去,唇畔却依旧含笑。摩严不着痕迹的动了动腿让流音靠的舒服些。其实有些东西他不用想就知道,太白一时路有消息传来,而流音一定是太白事的一完就赶了回来。要他说他什么好,偷懒都不会么?平日里看着挺好,怎么一到了外面就不懂得照顾好自己呢?
☆、章十二
第十二章
摩严放下最后一本折子。伸手想唤醒流音,
手却在碰触到发顶的那一刻停下。
“师尊?”
摩严一动,流音迷迷糊糊的有点感觉。半睡半醒之间双眼都没张开。习惯性的喊,声音糯软。
摩严的手停在流音的头顶,流音微微抬头柔软的发从指间擦过。然后柔软却微凉的发变作了,额,摩严好笑的看着无意识拿脸蹭自己手然后又睡回去的徒弟。像是小时候,一睡着就喜欢抱着他的手不放。只是徒弟越长大越不似少时喜欢黏他。这些年虽然也是天天见,却永远是为了那几件事,梳洗、请安、奉茶、过招。
摩严不是不知道流音的拘谨大部分都是出自于他。可每一回总是不经意见想到流放蛮荒的哪一个。同样是从小养大,同样是悉心爱护,竹染,那个比流音多了一丝血脉之情的孩子,背叛了长留,背叛了,他。到底不是铁石,那道疤刻在脸上也映在心里。不是信不过流音,只是,心结难解。摩严无声的叹了口气,还是没有叫醒流音,轻手轻脚的将人抱起。琉璃灯盏一瞬全熄。
摩严抱着流音走在长长的回廊上。他只记得竹染留着他的血,却忘了算上流音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摩严。他所有的岁月都有着摩严的影子。而竹染他空白了五年。
月淡夜浓,一路走来树影斑驳,只有月光照亮前路。晚风一吹,不大却是寒气十足。摩严双手不由抱得紧了一些。想想上回抱流音还是个少年模样,十多岁的年纪,一只手就可以抱起他。现在一只手提起着没二两肉的人倒是容易,要抱着他走路可是确确实实要两只手搂着他的肩膀和膝弯才可以,孩子长高了长大了。从个小萝卜丁长成了翩翩少年郎。
摩严心上感叹,又想怀里抱着的人也太轻了些,明明看着也不是那么瘦弱,可一抱进怀里就觉得太轻。“平常不吃饭的么?”摩严心里想,不料低喝出声。
“师尊,阿音都辟谷好些年了。”怀里传来一个声音回答。
然后,两个都愣住了。
完了!暴露了!这是流音。
好啊!竟敢装睡!这是摩严。
于是摩严脚步一停:“下来!”
不行,这么好的机会,死都不能下来。在可以被师尊抱的巨大诱惑下。流音终于硬气了一回。双手紧紧搂住摩严的脖子,将脸往摩严胸前一埋。他刚刚说话了么?没有啊!他刚刚听见什么了么?答案当然还是,没有!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听见啊。对了对了,他要睡觉,对,睡觉。
摩严被流音这幅样子气乐了。“醒了,就自己下来走。”
话音刚落,流音就猛摇头,蹭着摩严的胸膛,难得没脸没皮一次:“还没醒呢。”说完,流音自己都觉得脸上发烫,但是好不容易师尊抱他一回,绝对绝对不要下来。流音心口狂跳,却不知是为自己羞,还是为这难得的意外收获而让他觉得他与摩严又近了一步。
胸前有着另一个人的体温,磨蹭之间胸口也隐隐发烫。流音小时候也爱将脸埋进他的胸前,撒娇着喊他:“师尊。”
“师尊。”是流音。声音不似孩提时软甜,清流激荡宛若名字般的清脆声音却又的确是流音。
摩严觉得是不是真的如凡人见言,小别之后容忍心总会大上许多,还是真的只有流音真的开口想要他都会尽量满足。竟真的没有放下他,抬脚继续走。
摩严走路很稳,一点都不晃,只是流音忍不住动,他缓缓放开摩严的脖子,却又不想松开,便轻轻的环着。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紧张,小心的移动脑袋,等脑袋靠在摩严的胸前忍不住心里头一阵欢呼,脸上的笑遮也遮不住,还好夜色深沉。结果乐极生悲,只听“叮当”的一声脆响。
流音手立刻一僵,摩严闻声低头,却只见青丝三尺失了束缚顺着肩膀滑落,跟着微风飞扬。
“怎么了?”摩严问。
“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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