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上是有脏东西么?”
“不是。”薛灿低声应着,看似清冷,但那份深藏的温和,已经被辛婉不动声色的看出。辛婉悠悠拂开水袖,落眉不语。
薛灿听闻过皇城关少卿不少事,关悬镜精于查案,善于做人,经他手的事从没有做不成的。阳城空手而归,予关悬镜而言…该是头一遭吧。
薛灿转身注视着被自己带回的栎容,栎容脸上没了对关悬镜的怒意,她眸子低垂着好像在思考什么,十指搅弄着好像犹豫着不大情愿。
——“栎姑娘。”辛夫人打破沉默,“你不想去鹰都?”
“是,但又不是。”栎容咬着嘴唇,“如果我自个儿在阳城,庄子一掀也就是两个人的事。可在紫金府…我硬着不去,不就是让你们难做…薛灿才说,有许多事你不想做,却又不能不做…”
——“你要是不想,天塌下我薛灿也会替你扛着。”薛灿字字刚硬,带着无人能撼动的气魄,“紫金府可以回绝戚太保。”
栎容生在义庄,栎老三赶尸惊悚,方圆百里除非甚少有人敢踏足栎家,这行当也没少受人指点,后来栎家没了男子,一老一少靠入殓为生,栎容脸上有疤,活计晦气,多年来见遍了旁人的冷眼,喝口甘泉水都要受气…栎容再要强,骨子里也是个水做的女人,听薛灿为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别说是去鹰都,龙潭虎穴栎容都不会皱眉头吧。栎容眼睛眨了一下,又一下,就差涌出热泪。
要是不去鹰都,自己帮完了薛灿,也没理由在紫金府待着不走,颜嬷赶了自己一次,难不成还能再赖几日…可要是答应去鹰都…
——“栎姑娘?”颜嬷见栎容七魂失了六魄,低低喊了声。
“我去,我去鹰都。”栎容急急抬起头。
“栎容。”薛灿黑目灼灼。
“栎姑娘是答应了?”辛婉温雅笑着,“果然是个识大体的好姑娘,既然你答应…颜嬷,安排下去,让杨牧…”
——“我要薛灿送我去鹰都。”栎容打断辛婉,指向薛灿绷直的身体,“你们说那个戚太保不是省油的灯,我一个女子,那盏老灯欺我怎么办?薛灿是紫金府的小侯爷,有他在,也能护我周全呐。”
颜嬷愣了愣,赔笑道:“我家小侯爷还没去过鹰都…怕是…”
“颜嬷。”薛灿挡开颜嬷,“既然没有去,不妨去一去。我陪栎容去鹰都。”
——“小侯爷?”——“灿儿…”
栎容耳边一阵嗡嗡,不止,眼前还冒起了金星,就看见薛灿英武的样子在自己眼前晃个不停,好像还对自己伸出手…
栎容掐了把大腿肉,面前的薛灿负手傲立,哪有把大手伸给自己,但,他明明说了——要陪自己去鹰都。
栎容眼花,但耳朵没聋,她强作镇定,还加了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薛灿没和自己击掌为盟,但他答应了自己,就一定会做到吧。
辛夫人的脸色有些异样,但她没有开口阻拦薛灿,她撇头看着双颊粉红的栎容,低声道:“鹰都,栎姑娘如果见到戚太保,他要是问你,去紫金府入殓何人…”
栎容不假思索,“难道不是紫金侯的外室夫人,薛灿的娘亲么?”
颜嬷接话又问:“戚太保问事详尽,他要是又问你…外室夫人过世,紫金府如何操办?为何周折去请鬼手女?又为何…没有风光大办?”
栎容还沉浸在薛灿答应自己的欢喜里,听着颜嬷的问话还略微想了想,忽的反应过来,柳眉蹙起恼道:“各家有各家的规矩,一个入殓师傅,问东问西知道许多还怎么混饭吃?嬷嬷问我的,我原本就不知道,戚太保问我,我也是这么说。”
颜嬷侧目瞥看主子,主仆二人微微颔首,辛婉想起薛灿对自己说过——栎容看着不像是有心眼的女子。
刚刚几句话,倒是证明了薛灿的眼光。栎容坦荡耿直,是个值得相交,又有些意思的姑娘。
薛灿唇角隐隐含笑,却还是绷成一幅棺材板,“夫人放心了?”
辛婉对颜嬷点了点头,颜嬷会意的从袖口摸出一个小锦盒,恭敬的递到栎容手边。过来说个话,还有礼物收?栎容有些无措,拨弄着手指躲到薛灿身后。
颜嬷憋着笑,“栎姑娘别急着躲,先看看盒子里是什么。”
颜嬷打开锦盒,栎容探头看了眼,盒子里,是一对乌金代钩,指节大小做的很是精巧,钩上雕鹰纹,脉络清晰,颇有天工之感。
栎容愣愣去摸,吸引她的不是乌金,而是这对代钩实在太好看,栎容活的糙,襟带也是随意扎起,连个铜扣子都没有。这会子一来就是乌金扣,步子迈得太大,栎容心不慌,却也是有点肝儿颤的。
“夫人听说。”颜嬷笑道,“栎姑娘初进紫金府时,盯着大门口挂灯笼的乌金钩好一会儿…夫人想,你一定很中意她。那对乌金钩粗糙不衬,夫人特让人给栎姑娘制了一对好的,你瞧瞧,喜不喜欢。”
有谁会不喜欢呢…栎容拾起乌金代钩,爱惜的摸了又摸,代钩灵巧,内侧有暗藏的搭扣,轻轻对上就会连在一处,不留缝隙仿如天成,再少许拨动,暗扣又会轻松打开,变作一对。
栎容试了几次,眼睛发亮,凑到薛灿眼前,又惊又喜,“你看。”
自己家里的手艺,薛灿怎么会没见过。但他还是饶有兴趣的看栎容欢喜的把玩着,点头道:“样子秀雅,你喜欢就好。”
栎容攥紧乌金钩,忽的脸又刷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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