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个矮人倒也不慌,似是早料得隋乘风有此一招。四人八掌,齐齐拨弄那附骨白丝,手指灵活,飞在丝上,便不像是要夺人性命,反似得了乐伎神韵,勾缠挑拨,奏得好一曲十面埋伏。
“活了!这蛛网活了!”隋乘风苦笑两回,见那所连网罗犹如天成,高低上下,左右前后,紧追不舍,未给自己留半分活路。此一时,隋乘风只觉得自己是只被毒蛛盯上的蝼蚁,徒劳挣命,生机寥寥;支撑一炷香功夫,其终是力竭,口唇稍开,颇见无奈,“上天无路,遁地无术。看来老朽,熬不过今夜了。”
话音方落,隋乘风见缝插针,两足落地。迅指之间,那附骨丝绕其脖颈、胸膺、两股,交叉缠缚,已是将猎物牢牢粘于蛛网正中。
夜风骤起,不知怎得,那食寮灯笼已熄,四围再入蒙昧。
隋乘风毫不动作,只觉得身子处处有附骨丝剐蹭割剥所留伤痕,想是那血珠,正汩汩往外冒,滴滴往下流。然则,这古稀之年的老人长纳口气,深嗅夜风中隐约腥气,心下霎时间反是通彻起来,身子一抖,哈哈干笑两回,专候着暗处那只肚圆爪尖的蜘蛛精来把自己生吞入腹。
“他可是魔怔了?”侏儒首领冲身边一人笑道。
“这也是堂堂一派掌门,怎得这般轻易便教你我得手?可别有甚圈套!”
“添些小心,总无错处。”首领冷哼一声,打个响亮的口哨。
余人得令,股掌反紧,白丝翻飞,穿八邪,过五处,刺穴透肉,竟将隋乘风两手一头生穿在附骨丝上,令其难再动弹半分。
隋乘风感钝痛阵阵,一浪高过一浪,其呼呼喘着粗气,口唇发紧,不得只言,衬在夜幕里,像极了那竹签操纵、暗线连缀的灯影人。
“你……你等……大欢…喜宫?”
四个侏儒睬也不睬隋乘风,反手将附骨丝朝后一抛,便听那丝头当当几声,利落钉于街墙瓦内。四人前后拍了拍手,短腿浅迈,少时重聚一处,攒头低议。
“这票得手,老子便拿了自己那箱子黄金,直往关外。择一处僻静,建个世外桃源,再不涉足这吞人不吐骨的劳什子江湖!”
女侏儒吃吃轻笑,“天高皇帝远,你便是要称王称霸,谁奈你何。”
初时说话那矮子冷哼一声,面上却不见喜,垂眉咬唇,轻道:“旁的绝不苛求,老子宁可散尽家财,予给一众村人,只愿他们将老子当个常人看待,不欺不侮,不怪不害;逢迎钻干那些玩意儿,无甚意思,老子也断断瞧不上。”
余下三人闻声,俱是默默,候了约莫半刻,为首的侏儒方濡了濡唇,朝边上侏儒令道:“莫再耽搁,且将那器物取来,将隋老儿置上。”
女侏儒目睑一紧,偷眼一瞟不远处那不动不言的隋乘风,抬掌稍一掩口,迟疑道:“那器物,实在霸道……”一言未尽,其踌躇半晌,方纳口气,摇眉接道:“不若……我便一刀了结了他,给个痛快。”
“女人便是这般,心肠该硬时硬不得,该软时软不了;甜起来腻死,毒起来吓死!”
侏儒头领将那粗短两臂一抱,切齿道:“常言盗亦有道。那人既出了高价买此人性命,又多加叮嘱,必得以那器物取命。你我得人钱财,岂可含糊诓骗?”
“正是这道理!”另一矮人似是非要同那女人一争口舌,颔首附和,“你我行走江湖,作这刀口舔血的买卖,虽非正道,总归货真价实,童叟不欺。若不依主顾心意,自个儿那箱黄金,也花不安稳。”
女侏儒两目圆睁,亦是有样学样,效仿那首领抱臂胸前。
“佛口佛心是何样人物,你我并非不知。旁的不言,单说方才,若其力拼,硬使一招乘风归,怕是现下鹿死谁手,尚难定论。”
首领啧啧两回,冷声笑道:“那便待他死了之后,由这关内城民,家家出几分银子,给这活菩萨捐个金身,早晚叩拜着呗。”
女侏儒不依不饶,目睑大开,衬在那张虚浮多肉的娃娃脸上,着实令人恶见厌视。
四人围站一圈,两两相顾,在究竟以何种法子弄死隋乘风这事儿上,竟当真有理有据的论辩起来,不见让步。
寅卯相交之际。
隋乘风借着天光,终是瞧清了身前那四个矮人形貌。
“你等……还不动手?”
侏儒首领闻声,踮脚举目,见隋乘风发髻稍松,半死不活的立在原处,唇发绀,耳泛白,双唇微开,两目却仍炯炯往前看。
“老朽……隐约瞧见……你等言及……那器物……且取了……用上……便是……”
女侏儒一听,攒眉倒竖,“你这老头儿,忒不分好歹!你可知道那器物何物?垂死挣命之时,尚不晓天高地厚!”
“难脱……一死……分甚好歹……拈甚轻重?”
女侏儒正待反唇,却为首领威势所慑,急吞了嘴里扎心戳肺的词句,一仰脖,一使力,硬挺挺憋出个臭彻云霄的响屁来。
余下两个男侏儒掩口调笑,接了首领眼风,速速往一角落。不过片刻,二人已是虾腰埋首,合力抬了个物什出来。
侏儒首领朝前跳了三五步,直面隋乘风,抬声笑道:“隋掌门,拿这物件取你性命,也不知你堪不堪受?”
隋乘风见那物什形貌,微微见怔,半晌,冷哼一声,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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