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思的目光投在元酀的面容上,他点点头,又低下头沉默。
元酀抬手顺着他的发鬓划过,轻轻笑道:“怎么?”
期思抬起头,低声而坚定地问他:“元酀,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大凉吗?”
元酀却看了看左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牵起他转身进了主帐。
期思径自过去,坐在了元酀素日的位置上,靠着榻上柔软的兽皮,脚尖轻轻在地上点着,看着元酀提了小铜壶来,给他倒了一杯热奶茶。
“你们使队的人说你是来那雅尔节玩的,这是统一口径,对么?”元酀盘腿坐在几案一侧,看着身边的期思霸占了自己的位置,指着期思说道:“若出征时,这可是主帅的位子。”
期思抬脚轻轻踢了踢元酀膝盖:“主帅刚才要我信任他,我才大着胆子坐在这。”
元酀将茶碗推到他跟前,挑眉道:“主帅不敢食言,免你军棍,再赐你热茶。”
期思弯眼笑起来,捧着茶碗转了转,垂眼想了想,神色又有些沉肃,说道:“元酀,我来这里,是想查一些旧事。”
元酀手拄着额角看着期思:“能与你有关,又与独吉鹘补和大王子有关的……燕晋盟约?”
这的确是期思与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元酀很聪明。
期思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与盟约有关,但是那些事最终导致了这个局面。”
元酀指尖几案上轻敲,蹙眉道:“大王子竟干过这种大事?”
期思深吸一口气,解释道:“是晋国的大将军瑞楚,他当年死在断雁关下,其实是被暗害……这件事是独吉鹘补干的——不出意外的话,大王子就该是幕后指使。”
“竟是他!”元酀看着他沉默了片刻,说道:“所以你一直不急着让独吉鹘补伏法,是想顺着他查下去?”
期思点点头:“他这次已经承认了亲手暗害瑞楚的事,但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独吉鹘补和大王子也不是全部的真相。”
那年燕国和大凉对晋国发兵,弘吉剌部是置身事外的,但元酀并不是不了解此事。
又是一阵静默,元酀开口道:“这件事,很可能燕国、晋国都牵涉其中,你来查,前方是险阻重重。”
“但也只有我能做这件事,不是吗?”期思淡淡笑道。
元酀看着他,的确,能同时游走于燕、晋、大凉三国朝廷之间的人,恐怕也只有期思了。
“鸿嘉帝让你这么做的?”元酀问道。
期思笑笑,他总是能切入要害:“算是吧,何况我也是因为议和盟约才被送到燕国做质子,找出个说法来,也是对自己有交代。”
元酀,我相信你,但是有些事还不是坦白的时机,期思心想。
好在这也说得通,否则以元酀的犀利洞察,期思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你需要再考虑考虑,究竟还要不要继续帮我。”期思看着帐内某个角落说道。
元酀却笑了笑,轻轻扣了扣期思指尖:“要知道,大王子眼里,我可是来日的隐患。”
期思抬眼看他。
“陛下有意指婚我和金熙,八成就是他的主意,如今已是有意拉拢,来日拉拢不成、利用不成,我弘吉剌部便是他大业雄图的威胁。”元酀淡淡道。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期思笑起来。
“所以你没有找错人。”元酀指节点了点期思额头。
“那……金复和白悠,还有金熙公主,你打算怎么办?”期思偏过头问他。
“还能怎么办?我不喜欢金熙,自然不会娶她,白悠原本就是我的人。”元酀挑了挑眉,目光深沉。
期思点点头,复又反应过来:“白悠是你的人?”
元酀一副打趣他的样子说道:“若不是我的人,怎么会让他留下?他根本就进不来弘吉剌大营半步!”又笑着问,“聪明劲儿跑哪里去了?”
期思说不出话来:“你……徒丹城那晚上,白悠他……”
元酀摆摆手:“金复醉了,又被你打晕,从外面随便找个人塞给他,他根本就认不出谁是谁。至于白悠,他本就与金复有仇,潜到他身边也是有自己的目的,不过是顺便投诚于我,过些日子就将他找个借口打发回去。”
期思默然。
“阿思古他们都不知道?”期思问。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来日白悠真的做了什么,他们不知情才好,否则牵扯进去说不清。”
“那你……”期思咽下了后半句。
“那我为什么不跟你说?”元酀十分有趣地笑着看他,“我以为你今天见到白悠就能猜到怎么回事,却没想到弄巧成拙,竟躲我一整天。”
说罢元酀又蹙起眉头,有些不满地挑眉问期思:“在你眼里,我就真的会这么随随便便收下金复的人?”
期思哑口无言,怎么又是自己错了:“明明是你不跟我解释,又演得跟真的一样。”
元酀抱着手臂似笑非笑:“所以你得相信我,下次不要胡乱猜测。”
期思腹诽道,还有下次?
元酀仿佛看穿他的想法:“这种事自然不会再有,可下一次说不准是别的什么事,总之要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样。”
第76章 夜行
帐外,燕伋思的声音传来:“殿下,宴会快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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