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着汗巾,任凭大夫的刀落在身上,伤口中时不时流出污血;额头汗如雨下,身体却纹丝不动,更没发出半声痛呼。
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外族人而已,今淼刻意忽略心中淡淡的失落,不敢回头望驿站。
马蹄扬起的烟尘消散在路尽头,霍鑫泓扶在门栏上的手青筋毕现,直到看不见那抹银光,方脱力般挨坐在凳上,哑声开口:
“出来吧。”
“属下救驾来迟,请王爷恕罪。”
两道人影无声无息从梁上落下,单膝跪下:
“察台一族已全部解决。”
“好。”
接过侍卫呈上的止血丹药,霍鑫泓眉也不皱,冷声道:
“在绛勒镇寻一处隐蔽的居地,我明日过去。”
两名侍卫齐声应道:“是。”
*
如崔仑所言,漠北边境近年还算平和,位于两国交界处的绛勒镇商贸欣欣向荣,孩子在街上嬉笑追逐,其中不少两族通婚的小童,一派和谐。
“这是……”
反手接下路旁姑娘投掷过来的绢花,今淼初时紧张兮兮地以为是偷袭,直至来迎接的本地士兵笑着跟他解释,那是姑娘们看他长得俊,热情向他示爱。
受偃宁族文化影响,边疆民风比中原来得开放,不仅女子会主动追求心上人,男子与男子、女子与女子成婚也不是稀奇事。
“今老将军可安好?”
现今驻守漠北的大将是今父的旧部严澄,他亲自到营外迎接今淼一行人,见到崔仑时惊喜得热泪盈眶:
“还以为这辈子都不能见到兄弟!”
营中为今淼准备了洗尘宴,众将士知道他是今老将军的小儿子,且见他对人谦逊有礼,好感倍增,自然对他多加照顾。
因此今淼融入得很快,隔天下午,他得了空档,遂换上便服,独自一人到绛勒镇闲逛。
“今将军?”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今淼脚步一顿,迟疑转过身,果然见霍鑫泓站在不远树下。
比起初见那会,霍鑫泓纵然脸色还有点苍白,看上去总算好转些许;他身披一件纯黑貂皮长袍,仅以发带松松束起长发,一双蓝眸目不转睛盯着今淼,像是怕人会消失一样。
“不告而别,抱歉。”
从容上前,今淼在距离他几步远处停下,抬眸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伤这么快好了?”
“没全好,”
看出今淼对他的防备,霍鑫泓克制住靠近的冲动,苦笑道:
“将军心中定是有很多疑问,如果时间允许,可否到附近食肆坐下慢慢说?地方由你定。”
“我初来乍到,哪知道什么好地方。”
语气缓和了几分,今淼大方走到他跟前,莞尔道:
“不如由你推荐?”
青年穿着一件鹿皮披风,黑发一丝不苟以白玉簪挽起,当他走近,身上淡淡的草木香钻入霍鑫泓鼻息,令人心旷神怡。
霍鑫泓按捺住如雷心跳,强作镇定开口:“这条路上有三家店,分别的招牌是烤羊r_ou_、炖菜、斋菜,不知道你的口味?”
今淼想也不想答道:“炖菜吧。”
须臾之后,两人坐在饭馆二楼的包厢中,霍鑫泓递上一个锦盒,开口道:
“这是偃宁贵族爱用的蓝染香,小小心意,希望今将军不嫌弃。”
眼尾余光扫到他紧握的双手,今淼笑了笑,并不推却,只故作不经意问:
“贵族爱用?那你是怎么得手的?”
“将军何必明知故问,”
低头咳了一声,霍鑫泓从怀里摸出一个木瓶,倒出一颗药丸吞下,沉着道:
“我是可汗身边的人,这次前来是为查清日前两国边境铁矿被炸毁一事,不料途中屡屡被追杀,幸好遇到将军。”
这确实是霍鑫泓潜入大缙的原因之一,他倒也不算说谎,当然并非全部。
“铁矿被炸毁?”
没人对他提及过这事,今淼打开锦盒,一阵阵甜香扑鼻而来,他追问:
“是被人恶意炸毁的?”
霍鑫泓点头:“对,不过已顺利解决,预计下个月可恢复生产。如果少将军不相信,可以自行查证,明日偃宁使臣会派人送谢礼到营外,至于少将军喜爱的各色香料,我会让人另外送。”
“谢礼?”
半天才反应过来,今淼一下变了脸,警惕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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