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奶奶。养我这么大,直接一走了之,或者是打死不改,是不是太混蛋了?
可是刚才推开孟春水就不混蛋吗?平时什么甜头都尝够了,要紧关头却说我们只是兄弟,就不混蛋吗?
他发现自己横竖都是混蛋。想补偿谁,但又谁也补偿不起。脑子里好像也降起了大雨,乱得很。赵维宗觉得自己几乎要哭了,或者已经哭了,却也只能一遍遍叫着那人的名字,两把伞在他手里都成了摆设。
好在他很快就找到了孟春水。在一个废弃的电话亭里,那人低头盯着手里一包湿透的烟,安静地发着呆。
赵维宗走过去,站在电话亭外,没有下一步动作。他看着脚下漂着冰棍包装纸的汪洋,沉默了片刻——关于下一句要说什么他有很多构想,最后却只是说:“你别难过了。”
孟春水的脸在亭内灯光下显得非常苍白,他简单答道:“我没有。”
赵维宗还站在电话亭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可顺着头发又流下更多,他张着嘴,长长地喘着气,半晌突然道:“那我们去开房吧。”
孟春水周身一震,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我们去宾馆,开个房间,做爱,好吗,”赵维宗浑身冒着雨没冲干净的酒气,慢慢道,“我求求你。”
说完之后他就像是,实在无法再忍受一点疼了似的,伞也扔了迷住眼睛的雨水也不擦了,径直蹲下去,肩头不住地颤抖。
孟春水浑身僵了僵,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惊,然后突然咬紧嘴唇,弯腰把那人捞到自己怀中,像要把他整个人按进自己胸口。他抱着赵维宗,退回到电话亭里,哑声说:“你不用这样……是我不对,刚才人那么多,吓到你了……”
怀抱里的人抖得更狠了。
电话亭外有雨声伴着车子呼啸而过,报刊亭里有两个人气喘吁吁的“对不起”。他们好像互相充满了歉意,于是特别着急地一遍遍承认着错误,又好像雨下得太冷,他们太怕分开就会挨冻,于是紧紧地那么抱着,在电话亭的一盏孤灯下,好像养在只放了一层水的鱼缸里的两条金鱼,在那一刻的愿望是在半真空的世界里简单地相濡以沫。
第37章
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赵维宗差点把围在腰间的浴巾吓掉。
想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你冷吗?”
“冷也没得可换,”孟春水闻言转头看他,背后是他们两人湿透了的衣服,在窗台上整齐挂了一排,“你先去被子里待着吧,小心别冻着,床头柜上有热水,我去洗澡了。”
赵维宗乖乖溜到床上,半缩进被子里,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
孟春水站在浴室门口,此时又转过身子来,偏头等他说下一句。
赵维宗咽了咽口水:“就是头顶上那个水管是坏的,你得用墙上挂的淋浴头。”
“好。”孟春水冲他笑了一下,侧身进了浴室。
这种情侣酒店的双人套间设计得非常暧昧,该用墙的地方它非要用磨砂玻璃,导致现在赵维宗坐在床上,能把孟春水洗澡的动作轮廓看得一清二楚,跟皮影戏似的。他想,刚才我洗的时候肯定也这样,这哥们怎么做到那么淡定的——毕竟,好吧,他得承认,光是看着那玻璃上的倒影,自己腿间那二两肉就已经不听使唤了,邦邦硬。
赵维宗突然有点懊恼,拧了自己一下,心说人家刚才在干嘛,在给你晾衣服泡茶,你现在倒好,一心想着和他睡觉;可他又想,春水刚才干嘛不拿浴巾围上呢?他不知道在我面前一丝不挂对我刺激多大吗?尤其这屋里的灯光还是粉的,显得他皮肤真白,眼睛真好看……
怕不是他也有这个意思,只不过和自己一样,还在不好意思吧?
打住!赵维宗翻身趴下,心脏乱跳。
虽然说现在也算开了房了,可关于上床这事孟春水还是没表过一次态,万一又和上次那样,他洗完澡出来就在自己身边一躺,睡得心无旁骛呢?现在搞得这么兴奋,岂不是自找苦吃。他越想越憋屈,心说平时搂一块亲都能硬的两个人,现如今都到这地步了,要是还能什么事都不发生他就可以出门裸奔了。这么想着,又变得干劲十足,仿佛已经可以看到自己和孟春水在身下这床上滚作一团的样子。
可那位讲究人还没洗完,赵维宗决定先给自己找点事做,于是就跳下床去拿遥控器。拿完之后往床上爬,也不知是刚才在ktv喝多了还是被雨淋蒙了,他忽然间有些昏沉,膝盖碰到了什么东西——再低头一看,完球蛋,放在床头柜上的茶杯被他给撞翻了,茶水戏剧性地尽数泼到了他那一侧的床单上。
“……”小赵欲哭无泪,只得滚到双人床中央的干燥区域,淡定打开电视,假装无事发生。
谁知道情侣酒店的电视机也非常“忠于职守”,不但只能放本地视频,而且二十来个节目翻遍,全是qíng_sè录像。
待到孟春水把浴室门推开,屏幕里的俩人正靠在跑车前盖上翻云覆雨。
“几点了?”孟春水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然后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床边走来。赵维宗拿余光瞅他,哦,还是,全裸,并且,挂着,水珠。
“十点半。哎你别躺那边。”
“怎么了?”
“……湿了。”
孟春水瞥见空掉的茶杯,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扔了浴巾又倒了杯水,递到赵维宗手里。
“喝。”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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