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婆住在那里。
这条路浪漫又诡异,美丽又凄迷,澹台歌不知道它通向哪里。
也许是因为被酒气影响,他始终保持着半醉的状态,直到公车无声地停下,窗上因为变冷的气温结出霜花,而窗外银光闪耀,赫然是一片镜子似的冰湖!
澹台歌屏住了呼吸。
接下来的场景都好像都在梦里。
他看见车头前白光一闪,那是自己在用闪光灯照明,而师父的眸子一闪而过,带着令人心惊的温暖和犀利。他看见湖上的僵尸们正一种诡异的姿态排队上公车,在接近车厢尾部的时候失去踪迹,仿佛去了另一层空间。那之后,他还看到了自己抱着师父,犹豫地爬上车来。
原来推开瓶口的那扇门,就推开了那些已经发生过不知道能不能再改变的过去。
知道这是在过去,澹台歌轻轻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很想被人发现,最好再把自己从瓶子里弄出去,可眼前就是被师父压在车窗上喘息的自己,若是让师父知道还有另一个自己在偷看,简直要尴尬死了。
呼吸倒是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
空旷的车厢里压抑的低吟和身体相触的啪啪声格外清晰,师父有力的手臂扣住自己的腰,让他无法移动一分一毫,澹台歌将眼前景象和记忆对应起来,想起自己那时……也并不想逃开。
其实从来都不想。
他有什么理由拒绝早已渐渐习惯并渴求的销魂入骨,以及从幼时便无法剥离的温暖入心呢?
“师父……”头顶几根乱毛的小老虎忍不住伸出一只爪子,想去触碰那人挺直的充满力度的腰背,却被玻璃挡住了。他只好撅着嘴一直看着,直到师父抱着另一个自己,在座椅上慢慢入睡。
澹台歌撇撇嘴,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眼睛闭紧之前的最后一刻,余光扫到的情景让他忽然大吼一声,死死瞪大眼睛,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师父……”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玻璃瓶里,仿佛清脆有声,然而这眼泪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恐惧。
就在离澹台歌半米之遥的地方,他曾经以为抱着自己一夜好睡的师父正整个人覆在怀中之人的身上,紧闭的唇间流出血来。而他没穿衣服的光裸肩背上布满狰狞的伤口,血不停地流,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他怀里光溜溜的澹台歌只是咕哝了一声,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睡去。就算醒来他也看不到……眼皮上有隔绝不洁之物的禁制,除了师父,他什么都不会看到。
但瓶子里的小老虎看到了。
车厢里并不是只有贴在车窗偷窥的小鬼,无数恶灵盘旋呼啸,一点点啃噬着师父的皮肉,在那里留下胜过寻常伤口数倍的痛楚,而那个人只是皱着眉一动不动,怀里的人就这样安睡整夜。
澹台歌被彻头彻尾的恐惧淹没,他心里已经没有任何一丝空隙去担心去疼痛,他只是很害怕很害怕,那么多的血,再流下去会不会流光?再流下去……会不会死?
他早已忘记自己面对的是已经有结果的过去,忘记了自己已经知道答案,只是贴在玻璃上,害怕得几乎无法呼吸。就这样心里种种强烈的感情一点点膨胀,在无法压抑的时候终于砰地一声爆裂开来,澹台歌倒在瓶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思归镇(九)
昏沉中澹台歌无意识地伸了伸脚,有什么东西被他碰倒,摔碎了。
他猛地惊醒过来,发现那种很干脆的碎裂声属于一只眼熟的二锅头瓶子。原本完好的玻璃瓶碎了一地,小老虎趴在旁边的地上醒来,他长大了一些,却依然没有变回人形。
瓶子的碎末一点点化成水,阳光底下亮晶晶的。
怪不得在里面的时候,觉得那样凉……
澹台歌呆了一会儿,忽然起身飞奔。脚爪踏上没化净的冰碴子,刺刺的疼,他根本顾不上会不会流血,只想着赶紧回到师父身边。然后……然后让师父化成一只小猫,把它揣在怀里带着走,再也不让它多走一步路。
直到回到和师父分手的地方,直到看见师父,直到师父说出第一句话,他都是这么想的。
一句话后,甜蜜带点忧伤的气息哄然倒塌。
师父无聊地蹲在街边,看见自己的小老虎跑来,高兴地揉了揉蹭上来的毛茸茸的脑袋,问:“包子呢?”
澹台歌愣了,他早就忘了包子这码事儿。
心里面波涛汹涌的感情被一只包子堵了回去,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只好扭了头去看周围。僵尸们都不见了,上午的街道温暖干净,洒满阳光,除了师父的脸上有一点几乎看不出来的苍白,一切都很好。
澹台歌有点慌,却只是问:“我去了多久?”
“二十分钟,”铠又揉揉他,“还以为你迷路了。”
澹台歌觉得自己脑子有点晕,但他还是反应过来一件事:“才二十分钟你就饿了!”
“是的,我亲爱的小徒弟,”铠微微笑着弯下腰来,“所以请你变回人形吧。”
“我才不要给你买包子……”澹台歌撇嘴,下一秒却发现师父整个人都软倒了。铠用手撑着地面不让自己完全倒下,面上还在笑,“我大概站不住了,所以需要你扶着我。”
说完他还笑着摸摸澹台歌的腰:“你现在腰这么软,我怕压坏了。”
澹台歌吓得浑身冰凉,他不知道自己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只能立刻变成人揽住师父,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地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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