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求对习武之人而言难道不是一万个强人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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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雪卿笑得直捶桌:“你这让他们‘日后叱咤一方的高深武学从而何来’的方法倒当真要让人刻骨铭心了。”
他并未随众人前去第十重天,而是在天宫各处胡乱晃悠,直听到卫飞卿与贺春秋等人出来,却将一干年轻弟子锁在了第十重天里这才兴冲冲回来找卫飞卿探听一二。
卫飞卿亦在专心致志写着什么,闻言头也不抬,随口答道:“在下一向言而有信。”
他这全神贯注的模样卫雪卿看在眼里总觉似曾相识,回忆了一番,忽觉有些荒唐:“你不会又在写话本吧?”
卫飞卿抬头给他一个“知我者莫若你”的笑容。
卫雪卿心下更觉荒唐:“关于‘恶寇’与这些绝学的前因后果?”
卫飞卿重复一遍他的上一句话:“在下一向言而有信。”
说要让各派弟子那些武功的由来,那便要做到即便他们脑子能忘手也决计不能忘的地步。说要将九重天宫隐藏真相公诸于众,那就亲手来写这个足以让全天下茶楼酒肆饭前酒后议论不休的本子。
卫雪卿眨了眨眼:“你这宫主当成这样,秦清玄那些人就没撩袖子与你拼命?”
笔下顿了顿,卫飞卿抬头笑道:“越是心善之人,越是过不了自己心虚那一关。你看我那舅父,自认对我不住,哪怕心里认定我所作所为不可理喻,却也无法阻止我。”
沉默片刻,卫雪卿道:“可你正在写的东西却是要将你口中的‘心善之人’往绝路上逼。”
这一次卫飞卿停顿的更久,半晌却终究还是蘸了墨继续往下写:“做了好事就应当被夸赞被感恩,做了坏事也理当被知晓,这事咱们之前便已论争过了。”
卫雪卿叹道:“道理是这样简单,可人心哪里有这样简单呢。”
固然丁远山当日在登楼所为为其博得了大义之名,可同时贺兰雪与卫尽倾的那一番纠缠也给人留下十足的恶感,若再将卫飞卿正在写的这些事传遍江湖,天宫名声尽毁不过是最轻巧的,最严重也是最实在的,便是现余的天宫之人再守不住这个数十年来他们安养生息的地方,想要悄无声息迁往别处,只怕也并不容易。
卫雪卿无意帮任何人说话,只是他在这山野之间穿梭了数日,难得也有几分向往这样恬淡的生活。
再次停下笔,卫飞卿抬头道:“我们现在将百年之前恶寇之事宣扬出去,会发现整个江湖之人都会像那些个小孩子一样义愤填膺,争着抢着要将九重天宫踩到脚底下去,数他们的罪行,找他们的麻烦。然而真正在当年有所损伤的,恐怕很难找得出直接的受害人来。”不等卫雪卿回话,他续道,“即便如此,当年贺兰阙等人所为还是被他们自己传下来了。这就像你做了一件坏事,然后杀光了所有的知情人,天上地下在无人知却也不代表你从未做过这件事。九重天宫担当了一个大义的名号一百多年,实则他们并不配享有,就这么简单。”
卫雪卿还想说什么,却被卫飞卿挥手打断:“你也知道,我愿意与你在此说道,只因对象是你而已。”
说到底,他原就不必对任何人解释他所做的任何事,同样他想要做一件事也并不需要像样的理由去支撑。
半晌卫雪卿扶额叹道:“是我的错。”
卫飞卿饶有兴致瞟他一眼:“你错在何处?”
卫雪卿闷笑道:“我错在一时昏了头,将随心所欲的大魔头当成了惩恶扬善的正义使者。”
卫飞卿闻言大笑出声,笑罢忽向他问道:“你呢?你想不想修习更高深的武功?”
卫雪卿一怔过后摇了摇头。
成为顶尖的高手从来不是他的追求。哪怕他昔日在与段须眉、与谢殷这些人对峙而不敌的时候他也曾后悔未能钻研武学,可时至今日,他明知第十重天里有些什么东西,他却连随之前去一观的兴趣都没有。
是以他摇头摇得十分果决,而后反问道:“你呢?你不想更进一步?”
卫飞卿亦摇了摇头:“我对自己如今的身手已十分满意,太过贪心可不是好事。”
卫雪卿嘲道:“说的就跟你已所向披靡似的,你打得过段须眉吗?”
卫飞卿耸了耸肩:“即便我将第十重天中所有武功挨着练一遍,我也照样打不过他。”
卫雪卿有些促狭眨了眨眼:“偏私太过可不太好。”
卫飞卿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我是不是偏私,你不知道?”
曾经在段须眉手中吃过大亏的卫雪卿:“……”
想了想终究还是有些不甘,他有些不怀好意问道:“段须眉拍拍屁股走了,你就真个无所谓?你就不怕他一去不回了?”
卫飞卿指一指桌上一叠墨迹未干的纸张:“太忙了,没空想那些有的没的。”
卫雪卿挑眉看他。
半晌搁下笔,卫飞卿叹了口气。
他没说话,卫雪卿却已听懂他那未尽之言了。
不是太忙了没空想起那人,而是借着忙硬逼迫自己莫要去想那个人。
忽然又想到段芳踪与岑江心婚礼那日自己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卫雪卿不由问道:“如果中途没有贺修筠之事,此刻你与段须眉会如何呢?”
沉吟片刻,卫飞卿道:“大概此时此刻坐在我面前的并不是你吧。”
愣怔片刻,卫雪卿放声失笑。
怎么会想着段须眉会领这人离开呢?
明明那家伙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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