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出来!”陆临喝道。
他裹紧了宽大的浴袍,从远瓷那个角度看去,更显得他腰身纤细。远瓷自黑暗中走出来,说:“是我。”
远瓷并没有什么变化,或许是因为潜入皇宫需要打扮低调,他看着仍是当初那个矫健机敏的刺客。
陆临回头,见是远瓷,略松了口气,却又很快地皱紧了眉头,道:“今日中秋,摄政王怎么千里迢迢来楚国了?可曾拜会过陛下吗?”
远瓷原本朝着陆临的方向过来,听见摄政王三字,便顿住了脚步,他苦笑道:“我并非如此看重摄政王的位子,陆临,我当初只是想能有机会站在你面前。”
陆临朝门口又后退几步,道:“不管你是何种想法,只是如今你身份已非同一般,擅闯他国皇宫这样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做了。”
“陆临,他这样折磨你,你还心甘情愿地待在这里吗?我来并没有别的想法,只是为了带你走。即便你不愿同我在一起,但我只想你能离开这里。”
远瓷言语激烈,落在陆临心坎,又是一阵动摇。跟远瓷走必定比跟暗卫走要稳妥得多。至少远瓷是他信得过的人。更何况他如今权势在手,想必能省去日后许多麻烦事。
但他真的要跟远瓷走吗?
陆临已经知道远瓷对他的心意,那他便不能再心无旁骛地走掉。他对感情之事已然死心,不会再爱任何人,更并不想给人虚无缥缈的希望。他也不想因为跟着远瓷走掉,让自己变成远瓷的责任,日后都要接受远瓷的照拂。
如果真的要离开,他只会独自去一个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地方。
陆临与远瓷之间一直隔着一段距离,他不让远瓷前行,自己则一直朝后退。退到进入内殿的门口时,他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
“真是情深义重,精彩极了。”周崇慕不知道在内殿听了多久,此刻终于现身,冷冰冰地开口。
他将陆临强行拉到自己怀里,紧紧地锢住,冷笑道:“听闻摄政王驾临,朕连晚宴都推了,只盼跟摄政王切磋。当真士别三日,刮目相待。摄政王从前何等小心谨慎,眼下连夜闯别国皇宫的事情都做得出了。”
远瓷唾骂道:“周崇慕!我早就说过,你若是后悔,万万不可伤害他,你是如何做的?你是人吗?”
周崇慕的手顺着陆临的脖颈伸进去,拉住了他颈后的细链,漫不经心地在手指上绞了两圈。那细链连在陆临胸前的乳环上,长短刚刚合适,这样一绞,陆临自然吃痛,忍不住呻吟一声。
周崇慕似笑非笑道:“朕的人,当然是死也要死在朕的身边,阿临跟朕生同寝,自然将来是要跟朕死同穴的,倒是你,名不正言不顺,百年之后想必会被宗一恒或是他的子嗣掘坟鞭尸,挫骨扬灰。你有什么资格跟朕争啊?”
他说完,扬扬手,外边立时冲进来许多全副武装的士兵将远瓷团团围住。但周崇慕并没有要了远瓷性命的意思,远瓷只略做挣扎,就逃出生天。
周崇慕摇摇头,笑道:“有趣。”他像是解释,又像是警告,对陆临说:“时至今日,朕是不会伤害你的旧情人的,他身份不比从前,若是死了,谁来搅乱宗一恒朝政,谁又来搅乱秦国局势,让朕坐收渔翁之利呢?”
周崇慕这次倒是重拿轻放了远瓷的事情。或许是因为陆临面对远瓷要带他走的诱惑仍然选择了拒绝这一点取悦了周崇慕,他甚至没再提起这回事,只在远瓷逃出宫当晚给秦国下了帖子,邀请摄政王入宫一叙。这之后他们究竟见没见面,见面了又如何收场,没见面又如何同秦君沟通,这都不是陆临愿意去操心的事情。
不过周崇慕连带当时在远瓷面前说的死同穴也没再说过。陆临原本就没当回事,周崇慕正值壮年,过不了多久又会有孩子,哪来的生死之说。怕是周崇慕到了临死那一日,陆临的尸骨都腐了。
秋风渐起,天气转凉,陆临受不得风,出门的时日越发的少。宫中的妃嫔,有如陈昭仪,月份大了出门不便,也减少出门次数。其他有孕的妃嫔怕受了风寒伤了孩子,便也足不出户。宫中显得越发寂寥。
好在顾澜终于从北地回京。他在北地一年,政绩斐然,又在秦国打响了自己的名头,故而此次回京,说是述职,人人都知道他要高就。
今年春天赴京赶考的科举生,经过翰林历练,也渐渐走入正轨,被安插到各个职能机构当中。他们这一批科举生是南楚战后第一批入仕的学子,朝局先前全靠留下的老一批臣子,老臣子当中,有畏惧秦齐联军而主张不战议和的,在战争结束以后便一步步被周崇慕架空。留下的位置被新人一一占据,可谓前途无量。
而今顾澜上位迅速,已成年轻一批朝臣翘楚,在他身后的诸多新鲜血液,也逐渐开始顶上重要关节点。节气虽已入秋,朝廷却是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宫中因为也因为顾澜而暗自雀跃起来。人人都道顾大人年轻有为,还未曾婚配,陛下如此重用他,必定会为他指婚。宫里的侍女出身不高,做不了正室,总能当个妾侍。
顾澜入宫述职这一日,许多小宫女都借口换班,溜到养心殿附近去一睹顾大人尊容。
眉渐也想去。
年轻女孩子没有不爱凑热闹的,顾澜在宫里被传得神乎其神,眉渐自然心动。可陆临身边唯有她一个贴身侍女,陆临身体又不好,眉渐不敢贸然离开,生怕陆临出事,自己受到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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