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人骑着马驱赶着小狐狸往山谷深处跑去。
小狐狸只来得将先生带到一块岩石后藏好,就不得不留下他一人飞奔而去,先生虽然耳聋眼瞎,却还是敏感地意识到了危险,不顾自己的安全跌跌撞撞一路追向了山谷深处,终于在傍晚时分与众人相遇,为了救被众人围堵的小狐狸。
情急之下,他抛出石头击中了为首那名少年的马腿,引开了众人的注意力,使小狐狸能寻得机会逃跑,最终自己被逼到了山谷边堑的一处陡坡之上,在漫天箭矢中失足滚下了近百米高的斜坡……
宋妈回忆起那时的情景,不禁又涌出了泪水。
先生伤得极重,刚被人抬回来的时候,脉搏十分细弱,一度气息微弱得随时会过去,被小狐狸用千年老参硬是一口气吊到了入了秋,竟然好像缓过来一点。
她还记得那一年秋天,床上的男子,脸唇一色,尽显苍白,身上好多地方还夹着厚厚的夹板,衣襟下的绷带还带着洇红的血渍,从脖颈一路缠到了脚踝,漆黑眼眸空茫地睁着,涣散的瞳孔因疼痛而不断收缩,头无力地偏向一边,露出一截苍白突兀的脖颈。
床头上还趴着一只毛发凌乱的小狐狸,睁着黯淡的眼睛,不时用小小的舌头轻轻舔舐他的手背,小脑袋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一直沉默地陪伴着床上的男子。
之后,宋妈每日端了参汤送到病床前,一口一口喂进他嘴里,半梦半醒间也迷迷糊糊喝掉小半碗,手里一直握着那只小小的木鸟,昏昏醒醒足有月余,居然也让他一点点挺了过来。
春寒料峭的二月,乍暖还寒。
空气寒冷,却是湿润,春意在冰雪之下蠢蠢欲动,冰层下已隐隐传来流水声。
男子拆下绷带时已是翌年春分,久不见阳光的皮肤苍白得恍若透明,肩膀瘦的撑不起宽大的衣袍,空空荡荡的罩在身上,衣带余出来长长一截,腰身更是细的触目惊心,整个人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卧床将养了大半年,男子才勉强可以下床,但要站起来依然很吃力,拄着拐杖套上脚架,被宋妈和袁成风半扶半架着,才能艰难在屋里走上一圈。
屋外的暖阳透过雕花的窗格,斜斜洒了一室。
男子坐在桌前,铺开了雪白的宣纸,把每一个棱角都抚压平整,提笔为孩子们写临摹的字帖,挽起的衣袖下,腕骨瘦的不像样子,仿若只有一层脆弱的皮包在骨肉上,握笔的指尖白得近乎透明。他大伤初愈,甚是勉强,每写半页就得搁下笔,按住胸口一阵低低咳喘。
招呼儿子进屋把写好的一摞字帖拿走,宋妈一抬头,对上了男子温和的眉眼,不由一愣。
苍白俊丽的脸庞带着歉意,慢慢比划着手语,[抱歉,照顾我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
日头渐渐西移,地上的树影也渐渐伸长。
他唇色雪白,裹着貂裘静静立在窗前,身形单薄得仿佛可以被陽光穿透,然而笑容清清净净,却是温暖一如往昔,满含宽慰之意,看得人揪心不已……
太阳悄无声息地沉入西山,天边最后一缕夕阳,也渐渐散尽了辉煌。傍晚,晚霞烧红了天空。炊烟袅袅的小镇里,不时地传几声狗吠鸡鸣。
君无泪与花念夙、紫阳,以及袁成风母子一同围坐在餐桌前,吃一顿年夜饭。
桌上摆了几样江南特色菜,小笼包,桂花藕,东坡肉,梅干菜和清蒸河鱼,都是花念夙最爱吃的菜。每人面前一碗长寿面,还冒热腾腾的冒着热气。
花念夙看着前面的长寿面,细白的面条用最大的碗盛好放在自己面前,一个荷包蛋旁边还点缀着绿油油的青菜,上面还点了几滴麻油,尽管依旧鲜香四溢,却已经不是记忆中那个味道了……
袁成风吸溜着面条,吃得满头热汗,咧着嘴道:“娘,往年咱么过年也没吃上长寿面,今年怎么这么隆重?”
宋妈伸手拍了儿子脑袋一下,笑道:“笨小子,你这是沾了你大师兄的光才能吃上这碗长寿面的。”
紫阳抬起头,乌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为啥是沾了哥哥的光呀?”
宋妈看着两个天真的孩子,轻轻叹了口气:“每到中秋,先生总是记挂着要给你们大师兄煮一碗长寿面……今天难得你们都回来过年,我就替先生煮这碗长寿面吧。”
人间一晃一年零四个月,少年一去杳无音讯。
又是九月中秋,正是菊黄,蟹肥,桂花香。
男子惦念着亲自煮一碗长寿面为他庆生,攒上大半天的力气,硬是挣扎着下了床,由宋妈搀扶着,步履虚浮地走进了灶房。他体力不支,歪歪斜斜站立不稳,但靠着一股意志支撑着病体,亲自揉面、擀面,洗菜、切丝,下锅煮面。
这一年多来,男子伤病总是反复,入秋之后,病势日日加重,几乎耗尽了元气。
他性子极坚韧,平日里,有心掩饰虚弱之态,常会借故把人支开,但只有一直守在跟前的宋妈,才最清楚,这个总对她淡然微笑的男子,在床上连略略欠身起来都艰难缓慢,每天进食极少,一连数日吃进去的清粥也尽数呕出,根本吞咽不下……
男子将一碗热腾腾的手擀面放在桌上,摆好一双筷子,又特意让宋妈取来压在箱底的那件浅灰色的雪兔绒披风。他现在瘦得几乎让人认不出来,蓬松的兔毛可以让他看起来不那么不堪。
男子守在桌边静静等了一夜,从日落等到了晨昏。当窗外渐渐响起了虫鸣鸟叫,他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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