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曾恨过他。]花霏白极轻地摇了摇头,双唇动了一下,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我……依然爱他。]
少年的眼眶顿时红了,握着他冰凉细瘦的手指,轻轻地摩挲:那为什么……你不肯跟孩儿回妖域,和父王生活在一起?爹爹,孩儿不懂。
[夙儿,还记得你小时候养的那只猫吗?]
花念夙楞了一下,那是三年前他与花霏白相认时的事了。有一天他捡回来一只独眼的小花猫,身上被人用弹弓打得偏题鳞伤,屁股上一大块毛都掉秃了,饿得皮包骨,虚弱得直哼哼。
在父子两人的悉心照顾下,小猫很快就恢复了健康,皮毛渐渐有了光泽,常常趴在花念夙的腿上陪他看书习字,与他同寝同食,亲密无间。后来有一天,小念夙兴高采烈地给小猫搭好了一个窝,却发现小猫已经停止了呼吸。
其实,那只猫已经很老了,为了报答小主人才努力恢复了健康,陪他度过了生命中的最后几个月。那日,他捧着小猫僵硬冰冷的身体泪如泉涌,第一次觉得心里被人挖去了一块肉似的。
[总有一天你也会爱上一个人,那时候你会明白的。]
花霏白靠在枕间,银丝披散在肩头上,过分消瘦的身形只在被子下显出一个浅浅的轮廓。
他安静地沐浴在烛光中,淡淡笑着,神态中却流露出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见了面又如何,爹爹已经时日无多了,既然如此,何必要让他再痛一次,徒增伤悲?这对你父王太残忍,爹爹不能这么自私。]
[爹爹宁愿他像现在这样,过得无忧无虑不思愁苦,也不想给他一个不切实际的希望,再狠狠夺走他的希望,给他致命一击。]
[你可知道如果给了一个濒死之人希望,再亲手将它夺走有多残忍吗?活在梦中,又何尝有什么不好……]
花念夙望着他,那一刻心中像泛起了春末的潮汐,眼角渐渐濡湿了。
三年前,他刚回到妖界,打败了六大阁老,血洗了万妖城,小狐狸避开了所有守卫潜了玉髓宫,浑身是伤出现在他面前,嘴里叼着一张花念夙的生辰纸,双眸含泪地求他救人。馨芳惊喜地认出眼前这个小东西脖子上挂的,正是当年在人界时,为他们打了一个冬季猎物的那个神秘少年的玉佩,后来花念夙跟着小狐狸来到这座江南水镇,终于见到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爹爹。
没有任何言语,只一眼,花念夙就对爹爹生出一种十分亲昵的感觉,本能渴望着与他亲近。当年,幼墨取出了自己修炼了八百年的内丹救回了爹爹一命,散尽一生的修为,从此变回了原形,成为一只普通的小狐狸,十多年来与他相依为命,不离不弃。
爹爹带着小狐狸,又回到了他与父王在人界住过的江南小院,一个人带着一身伤病,日复一日地回忆着两人从相遇到相爱,每一个点点滴滴的过往。尽管捡回了一条命,但爹爹的身体彻底垮了,坐在窗边不小心淋了点雨,卧在床上足足咳了大半年,虚得走不了路。
日子久了,镇上的居民都知道这间院里住了一个俊美如嫡仙的先生,可惜双目失明,且又聋又哑,身体还很差,身上总带着一股淡淡苦涩的药味。先生在院子里种了几株桃树和一片药圃,是个温润清逸的读书人,也是镇上最有见识的人,受到全镇老小的敬爱,都把家中孩童领到先生家里读书习字。
尽管有小狐狸的内丹续命,加上不断进补的珍贵汤药,十三年后,爹爹的病情还是恶化了,再一次陷入了昏迷,这一次却没有另一个内丹可以救他,小狐狸历尽了千难万苦才回到了万妖城带回了花念夙,为他洗髓换血,少年几乎换去了身上近一半的毒血才重新将他救醒,抢回了他一条命。
自从见到爹爹的第一眼,花念夙就知道这个人就是自己的至亲。这种血缘间的感应,以及父子间的亲情羁绊,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无法割舍,不需要什么生辰纸的印证,他就知道这是他从出生以后就一直渴望能见到的爹爹。
后来,花念夙经常偷跑回人界去看他,心中对他依恋极深;而他心中也割舍不下拼死生下的孩儿,拖着一身支离病骨,又撑过了三载春秋,一直咬牙坚持着。但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如果他再昏迷一次,就算花念夙把自己全身的血都换给他,也是无济于事了。
花霏白温和地朝他招了招手,朝内挪了挪身子,给他让出些空间。
[孩儿,到床上来,与我躺在一起。]
花念夙像怕惊扰了他,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在他身边躺好。花霏白缓缓侧过身,朝他张开了手臂,少年上前抱住了他的腰,脑袋埋在他怀里。
感觉到少年温热的体温,花霏白揽住他,低下头,亲昵地亲了亲他的额头。
[下个月中秋,你就满十七了,明天爹爹想提前为你过这个生辰。]
少年蜷缩在他怀里,贪恋着这一刻爹爹身上的温暖与柔情,眼眶微微泛红。
[想跟爹爹要什么生辰礼物?]
花念夙轻轻摇头,勾着他的手,在他掌心划写:爹爹,我只要你一直都在我身边。
摸了摸他的脑袋,花霏白极轻地叹了口气,苍白的脸上闪过几许歉意,搂着少年,仿佛把自己的整个世界抱在怀里。
[记住,爹爹爱你。无论以后你我身在何方,爹爹的心永远都与你在一起。]
少年哽咽了,收拢了与之交握的手指。
夜风轻摇着帘幔,泛起层层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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