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的空寂是深沉不浮躁的。
就因为这空寂太过纯粹,太过绝对了,所以他才要栽些花儿种些菜儿,从前的那般空寂是会把人吓跑的。他栽这些花儿也是为了他归来的游子腾出一条路出来。棠儿是喜欢花的,尽管因为被当做女孩子的习性,他表面上厌恶,心里却是十分欢喜的。
他坐在栅栏边的石头上,用手扶着那花儿柔嫩的瓣,心里一直想着。
棠儿的个子有没有长高一点呢?
还是像从前那般瘦小吗?
他总是那么爱哭吗?
修炼了上层内功,至少身子不会像从前那般弱,三天两头生病了吧!
他想了许多,脑中定格的却总是棠儿七八岁时的样子。
那时的棠儿是最气人的,却也是最可爱的。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可以回到那个时候。
他转念又一想,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棠儿永远都是棠儿。他到老了也一样是他的棠儿。
他这样想着,竟又忍不住笑出声音来。
树林的寂静却在此时被打破了。
无端闯进的不速之客跌进了花丛里,压毁了大片的鲜花。
男人紧皱着眉头,但并没有说什么。
他走过去,发现这位偶然闯入的客人已经晕倒在他的花坛里,右肩一滩嫣红的血迹,将身下的白花染成了红色。
男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轻声叹了一口气,将伤者扶起。扶到他刚刚坐着的,尚有余温的石头上。
他自己查看着他的伤口,发现只是失血过多,再加疲惫过度晕倒了。
他这里每隔不久就会有一个猎物偶然闯入,大多都是被猎人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见到了这里的房子,也不管是福是祸,总是当成了个希望,向着这里跑来。
他们把生死福祸都压在了这个房子上,这房子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庇护。他们似乎完全忘记了,这房子是有主人的。他们只觉得躲进这个房子便安全了,全然不知他们是从一个猎人的手里跑到了另一个猎人的手里。
不过这房子里的猎人也不是必然就将他们当做猎物的。
心情好的时候,他会救下他们。心情不好的时候,他甚至会将他们绑好了送到猎人的手中的。这一起全凭男人飘忽不定的意愿,就连男人自己也是无法估量自己的。
毋庸置疑的一点是,男人是这个树林的主宰。闯进这树林的无论是猎人还是猎物都会一样成为他手中的玩物。他看热闹一般的看着树林里上演的一场又一场的悲喜剧,事不关己,却又感同身受。是从中找乐子,打发闲散时光的。
但今天这个猎物有些不同,是他无论如何也要救下的。
他将他的孩子们全部叫了出来,着两个将这晕着的男人抬到屋子里去,嘱咐着给他们上药。其余的,在他看似不经意的一点头中,四散钻进了丛林中,片刻便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男人还做在石头上,嘴边淡淡地笑着。口中喃喃地说道。
那孩子,究竟找不找得到回家的路呢?
这树林太安静了。
安静地让他有些不想走了。
他觉得他应当找个地方,静静地坐下,静静地守护这寂静。而不要再去管那什劳子猎物了。
他的脚步却同心不一致。他心里想着停下来歇一歇,两只脚却还在不停地动着。
他感觉到自己的猎物已经不再那般重要了,他却是感觉到树林深处有其他的东西在召唤着他,让他无法停下脚步来。
他甚至无法容忍自己休息。
他若是停了下来,那份感觉也就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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