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着唯一的儿子竟然跟他爹是一个样,明明才六岁却老成得吓人,压根不见六岁孩童该有的活泼天真。
“回房吧。”宋绰颔首。
“爹、娘,孩儿先告退。”宋萦微躬身,随即踏出门外,也不需要婆子丫鬟牵着,已颇有几分主子气度,大步走在前头。
梁氏一见宋绰正动手脱官袍,随即上前为他更衣。
宋绰由着她,正思索着怎么开口询问族田的事,却见她头上簪子镶着红翡,就连身上的衣料都是最上等的水绫织。
疑惑到了嘴边,最终还是被他给咽了下去。
也许是她的嫁妆体面,他不需要过问,眼前最重要的是——“蕙娘,我有事要跟你谈谈。”
“唷,难不成夜里也有太阳了,老爷竟有事要跟我谈。”梁蕙娘神色夸张地道,心中的诧异却是切切实实的。
她嫁进宋府已经七年,虽然除了成亲的头一年,两人还聊得上几句,待萦儿出生后,两人就分房,而后他被外调掏金城,竟决定独自赴任,有时就连年节都不回京。
好不容易调回京里,被拔擢为右都御史,却老是忙得不见人影,更过分的是,他昨晚竟然夜宿照云楼!
这个男人打从她剩下萦儿后就不曾再与她同房,她心想他是天性如此,虽然冷漠,可他没打算纳妾更没有通房,也算是不可多得的好相公,谁知根本不是那回事,她心底的那把火到现在都还没消停。
宋绰冷着脸,不想再与她交谈,可一想到李叔昂抱着病体调米,他还是耐着性子道:“皇上赏赐的赐田,今年收成如何?”
他的父母走得早,两个弟弟性子未定,而他又懒得理账,所以将宅里的大事全都交由她打理。
闻言,梁蕙娘眼底闪过一丝不自在,拉整他的衣领后,状似漫不经心地道:“如今是太平盛世,风调雨顺的,收成自然是好。”
“我记得赐田有栽种胭脂米,可知道收了多少?”
“老爷过问这些做什么?”
“我不能问吗?”
梁蕙娘干干地笑着,“老爷要管自然是可以,但可惜的事赐田里的农作早已在上个月就全数卖出了,总共卖了近四百石,赚了近两百两。”
“赐田和族田不都同样是打契收地租的,怎么你却自作主张地将收获给卖了?”宋绰沉着脸质问着。
梁蕙娘抿了抿唇。“老爷,我是觉得与其收地租,倒不如和庄户拆账,如此一来不管是旱涝,咱们都和庄户一般,谁也没占谁的便宜,这样不妥吗?”
“你怎么没知会我一声?”
“老爷说了府里的事由我作主的。”
“这当头你倒是伶牙俐齿了。”宋绰心想赐田的收获没了着落,恐怕得找时间回青江县老家问问族田的收成了。
“我可都是照着老爷的规矩办事的,想让我知会老爷一声,也要老爷肯见我。”她满嘴酸味,收到的是宋绰冷冷地横瞪她一眼,她心里一抖,服软地道:“况且我将收成卖给了李家牙行,这李家牙行和老爷是颇有交情的,也算是替老爷作了面子。”
“胡扯,李家牙行哪里买了那批收成?”要真卖给了李叔昂,李叔昂哪里还需要东奔西跑。
“是真的,就城西那家李家牙行。”
“李家牙行在城南。”他没好气地道。
梁蕙娘不由得叹了口气。“城西的李家牙行是上个月才刚开设的新分号,两家牙行的老板是亲兄弟。”那眼神嫌弃极了,像是在嘲弄他连这么点消息都不知道。
宋绰微愕了下,垂眼沉吟着。
据他所知,李叔昂是绝无可能和嫡兄李伯昱合作的,换言之是李伯昱想假借“李家牙行”的名头吸引客人。可这也太巧了,就在李叔昂调不到米的时候,城西又开设了一家李家牙行……巧得教人不起疑都不成。
不知道这事李叔昂知不知晓,明日该抽空跟他谈谈,又或者该干脆明日告假一日前往青江县,先处理李叔昂的燃眉之急。
见宋绰径自思索出神,梁蕙娘凑近他一些,轻声问:“老爷要睡了吗?”
宋绰抬眼,瞧见梁蕙娘娇美秀气的面容,忖了下,低声道:“我累了,差人给我备热水,你回房吧。”
这是意料中的答案,梁蕙娘不发一语地离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宋绰不禁头痛地抚着额。记忆里他的父母相敬如宾,父亲寡言,话只对母亲说;母亲娴雅,却总是能逗笑父亲。父亲在他状元及第那年去世,母亲悲恸得大病一场,同年跟着而去。
当初娶妻,他也想要个可以相伴一生的知己,可偏偏事与愿违,努力了一年的时光,发现话不投机便罢,就连性情都不合,要是不如她的意,就满嘴酸言酸语,教他打从心底厌恶,相较之下,李叔昂快人快语倒叫人痛快许多。
忖着,他不禁摇头。
真是疯了,竟拿李叔昂跟蕙娘比,可见他真是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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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城西李家牙行对街的铺子外,马车里的宋绰掀开车帘一角,就见这李家牙行无论门面和牙郎的打扮都与李叔昂的牙行相似极了,要不是常有往来的商贾马队,说不准真会错将冯京当马凉。
“大人,还要出城吗?”驾车的马夫低声问着。
“先到城南的李家牙行。”思索了会,他说了声。
不管怎样,还是先知会李叔昂一声较妥。
打着注意来到城南的李家牙行,一下马车,便听有人唤着大人,他抬眼望去,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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