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风原本估摸着那两人的力度,预计八十棍自己尚能撑过,如今只觉得那杖子落得又快又重,实在有些受不住,臀上仿佛有着千百个烧红的小刀在切割拉锯,好不容易忍过了四十杖,周身都是汗水,如同雨中淋过一般。
汐花教中的人都是习过武的,教中的刑杖自然不同别处,那花梨木乃是取自天山千年的老花梨,坚硬如铁,又是常年浸在陈盐水中一旦受刑之人身上见了红,更是痛不欲生。往年教中施罚就是施刑人不怎么用力地打,再壮实的汉子也不过是二三十棍就哭喊出来了。
林若风本就不是耐痛之人,此时忍到四十多棍不过是因着心中一点傲气才能堪堪忍着不做声响。 他恍惚的意识中只是不想向沈如兰低头,他自认对不起沈云,对不起兄弟,对汐花教却是没有一点尊重和歉意,此时只盼自己化作了一段没有生命的干木好熬过这段苦刑。
殿上有不少人与他交情匪浅,也受过他恩惠,他们对今天这一出了解的不多,虽然觉得谋反之事罪不可赦,但眼见他在刑凳上如此形容,也都低着头不忍再看。
不表众人所思,这边又是一杖下来,林若风没来得及咬牙,一声痛哼便溢了出来,一直紧贴着凳面的头忍不住一扬,视线正好和听到声音看过来的沈云撞个正着,沈云不妨被他看见,眼神有些慌张,眼角瞥见沈如兰正看过来,顿时换了一张阴狠的笑脸。
林若风正痛的昏沉,哪里分辨得清他眼中那复杂的意思,脑海只剩下那刺目恶意的笑,心中痛楚难当,你就这么恨我么?我确实骗你伤你,但终究有真心待过你,竟值得你仇恨至此么?
然而他这样想着却又忆起往昔沈云幼年时,他看着他在自己鞭下不住翻滚时,自己似乎也这么笑过,原来一饮一啄,当真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一旦叫出了第一声要止住口便更难,可他天生就是这样一副倔性子,虽知叫出来会好受很多却偏不愿喊,他愿守护的人他不希望自己的狼狈落于他们眼中,他所不在乎的人他不允许自己在他们眼前狼狈,身后痛得觉得微风拂过都是不可忍受,却宁可咬碎了嘴唇,捏碎了指甲都不愿再发一声。
沈云站在沈如兰身边不住地发抖,林若风随着那一声声杖打只是呼吸沉重,除了那声压抑的痛呼便再不做声响,然而沈云却觉得自己能清楚地听到林若风努力压抑住的悲鸣,他抬头看着林若风,脸上努力地维持着浓重的恨意,肌肉却僵硬地抽搐。
“五十六,五十七......”唱数的声音如此缓慢而沉重,扎实地记载着每一次痛苦。
林若风的后身已经惨不忍睹,腰际和大腿落杖少些的地方有大片瘀肿,臀部已经转成了紫黑色,细密的血点争先恐后地奔涌出来,沈云意外地想起了自己失忆时的那段时候,师父拉着他的手绘制的红梅,色彩也如这般艳丽绚烂,红得刺痛人的眼球。
他这样想着,将自己的掌心再次抓出血来。
不可以避开眼神,
沈云这样对自己说,
为了瞒过沈如兰,为了惩罚自己的狠心,为了惩罚自己的无能,也为了日后。
林若风浑身都是汗水,月白色的薄衫贴在肌肤上,勾勒出一个挺拔而痛苦的身姿。
痛,无论他怎么去忍,怎么告诉自己罪有应得,痛苦却鲜明得让人疯狂,耳边响起那无情的唱数声“六十三,六十四......”原来痛到这个地步还有二十来杖要挨,他已经觉得那一杖杖都是打在了血肉之中,双腿都控制不住地随着杖打而颤抖,却原来还是有这么多的没有挨。
然而更可怕的是这痛苦背后的意义,他不懂医术却总知道有些地方是不能打坏的,比如腿上的经脉,连接的骨段。这样的笞打下他的双腿能不能保住,一切都是未知,所清楚的只有腰际以下不堪忍受让他直想割去的痛楚。
原来断了腿是这般可怕,竟是痛到了几乎是阿鼻地狱才能想象的境界,那当日的云儿......
他今日出现时便装作瘸跛的,既是迷惑沈如兰,想来也是对当日的事不可忘怀吧。
难怪...
你会恨我至此。
“启禀圣姑,八十杖打完,叛贼林若风晕过去了。”
“哦?”沈如兰故作惊讶地一声,看了看沈云,方才她一直注意着他,只见他一直在发抖一会躲在她身后,一会又探头出来仇恨地看着林若风,一副胆怯却又怀恨的模样,沈如兰对他的戒意更减。
她走到林若风身前,弯腰捏起他的脸,就见他脸色一片惨白,往日高傲的眼睛紧闭着,长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十分凄惨。想起他往日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再看眼前,沈如兰心中大快,拍拍掌,吩咐道:
“来人,将他带入地牢,让那儿的人每日好生‘伺候’着,待一个月后本宫接任左护法时,本宫亲自拿他的血来祭教。”
☆、戏中有戏
林若风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夜里,不过他身处地牢,日夜却也没有多少区别。
身后的痛苦瞬间鲜明起来,虽然不同先前那样痛不欲生,却还是让人难以忍受,林若风忍不住发出了断断续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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