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南方音韵是否与自己想象中的一样……淮先见姜齐方没有离开的意思,便也定下来,看个究竟。
不似本国乐音喜好鼓声先起,一阵清脆的弦鸣却是开端。少女们缓缓扭动腰肢,合着弦声变化出婉转的味道,柔和缠绵似水流一般。
接着另一道弦音混合进来,稍显沉着,少女随那低音绕场转起圈来,双臂自由地舞动,很是随性。
淮先没听过这音色,翘首看那场边乐师们手里乐器,一件是竹制筒状,上面几根细丝,而另一个竟是腿骨,几段相接,分明的四根琴弦,拨弄出北地难得的柔美声响。淮先对舞蹈没什幺兴趣,回忆南方乐器的名号,一时找不到对应的。
场中又响起不同的曲调。幽深的气音,像是推开层层乌云,阻碍渐渐淡薄,一个高音直冲出来,让听者跟着它纵身一跃,打开眼前新的境地。
吹奏的乐器少有如此宽广的音域,淮先禁不住好奇,转看场中鸣响是何物……
还没找到乐器,就发现场上多了一人。
火红色的服装,不似常人那般宽大,被银色的长腰带来回几道紧束在身上,身段矫健;领口敞着,薄衣全然挡不住冬日寒凉,可寒凉也敌不过那人肤上热情的颜色。
这新的声音便是从他口中发出——黑色的长管,尾部弯曲翘起,有几道白色花纹,可火光闪烁,让人看不清晰。淮先正想琢磨长管的气孔,那乐音便停下了,连先前的弦乐也戛然而止。
全场静了片刻,吹着黑管的人忽地睁开眼睛。
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圆溜溜的,很是灵活;上翘的眼角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被高束的发辫扯了上去。那双眼睛里闪着周围一道道火柱,可依旧是漆黑的,黑得令那目光,一刹那便直撞进观众的心里。
淮先抖了抖,但分辨不了究竟是先前的寒冷惹他身体颤抖,还是被那双眼睛的注视感染了。看眼睛的主人似乎不过十五六岁,虽比同龄人长得高些,但掩不住稚气。
或者说是纯净。长管被少年拿在手中,静谧转瞬即逝,鼓声响起,少年动作起来。那鼓面巨大,击出声响余味绵长,而少年舞者举止轻盈,与本应相悖的鼓声竟融合在一起,声音像是为少年幻化出一道道美丽的残影,与火焰交相辉映,留在场中的每一个角落。
黑肤少年长发束起,额头光洁,而脑后是一个个繁复的细长辫子,辫子上挂满碎小的彩石。不像北方有些民族那样把玉石编入发间,少年那些石头跟着发辫甩了起来,上下浮动,在空中划出霞光,下落时又会敲击在一起,一个碎散而完整的声响,竟正巧与鼓声相合。
除了鼓声和石声,再没有别的乐器了。本是单调的声音,居然让淮先不能动弹,那振动从他的脚下直冲头顶,这种感觉他熟悉,由内而外,都热得很。
淮先是没想过,听着鼓,看着少年跳舞,身体也会有了反应。
无论多幺美貌的舞者做出多幺淫艳的姿态,淮先都不可能为那些动过ròu_tǐ上的念头;可眼前的异族少年不过是几个简单的动作,尚不见成熟的风姿韵味,便煽动他心底的火焰。
果然,自古赤色为乱色,尤善惹起祸端。
淮先无意识地攥紧领口,咬着下唇,紧盯着少年的眼神愈发阴沉起来。若此刻能看见自己的眼睛,那里面一定也满是火光,只是在一瞬间,便由热情变成毁灭。
趁着姜齐方还沉醉其中,淮先就近叫来人群里的卫兵,吩咐了两句。
他的眼睛依旧没有离开少年,那轻盈动作暗含撩拨,那清越声音尽是淫靡,少年浑身上下就像是积聚人世罪恶的化身,没有一处是值得称颂的。
就连起初满是纯净的眼睛,也都是天真的媚态,引着淮先迷失了方向,一墙之隔,却找不到金娄殿的一砖一瓦。
不能容忍他继续存在……不能克制只想尽快毁灭……
鼓声未息,凶狠的脚步声便掺和进来,破坏了淮先眼中痴妄的幻景。
“统统停下!谁允许你们这些外族来十夜市上跳舞的?!停!停!”一队参差不齐的人马挥着手中铜剑分开人群,径直闯入场中,为首的壮汉蛮横地摊手喊道。
这些都是王城的士兵,负责市集的秩序。多亏他们听命及时赶到,淮先总算彻底回过神来。
正要转身离去,淮先察觉姜齐方不解地望着他,又耐下心来,冷声解释:“新年伊始,首祭未兴,百姓未定,不能任由异族艺人在这儿动摇人心。”
姜齐方听了,那脸上的神情,简直想当场呸他一口。好不容易找到新鲜乐趣,娄丁大人出于莫名其妙的原因就用他的名义叫来一群强盗破坏了去,这气真憋不过去。
身为国主的姜齐方要发作,而淮先硬冷的面孔让他找不出一个针锋相对的词来;转去看看原先一派美景的空地,少女四散躲藏,火柱砸落在地熄了大半,乐师逃得最快早不见踪影,只留那个手持长管的少年,立在原地。
真是可恨,真是可惜……姜齐方一时的怒火随着地上的火焰熄了,只剩下遗憾。
那边的士兵趁机劫掠,把异邦人哄赶着离开空地,从哪儿来就滚回哪儿去。连看热闹的城里人都散去了别处,留在那里的只有跳舞的少年。
既然姜齐方不走,淮先也不走,可他★123d(a@#n#m ▄♀e◆i.发现那少年就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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