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祁一下子如遭雷劈,整整八年了,没再听见过这个声音,这一刻,竟仿佛在梦里。
他顺着门口走进去,一排排青铜编钟,场上舞步翩翩,是栖馨阁的人为这乐声特意加配的,他的突然闯入使得舞蹈有片刻的呆滞,他沿着编钟一步步走过去,从大到小,那个弹琴的人便坐在路的尽头,编钟摇晃间依稀可以见到他挺拔的身姿。
终于到了揭开谜底的时候,他却不敢上前了,琴声戛然而止,好像是古琴的琴弦崩断,一阵闷闷的撞击声,赢祁猛地走到尽头,失声道:“怎么是你!”
严续也没想到那个莽撞闯入的人竟然会是看起来威严无比的秦王,心下愕然,强自镇定道:“正是在下。”二人皆心照不宣地没有说出对方的身份。
直到赢祁踉跄地走了出去,苏信才从帘子后面走出来,严续不明就里:“你为何要躲他?”
他没有说话。
一阵击掌声传来,子玉从另一边站起身来道:“郎君琴技惊为天人,在下自愧不如。”
苏信淡淡道:“我一曲未奏完,按规矩是您胜了,文王残谱还是您的。”
子玉摇摇头:“君子言而有信,您的琴技大家有目共睹,所以这一次,子玉输的心服口服。”说着子玉从袖中掏出一卷绢布,递到苏信手中道:“望郎君妥善保管。”
苏信前脚刚走,赢祁便去而复返,问:“刚刚弹琴的人呢?”
子玉向他行了礼以示尊重,赢祁自然也还了礼,不过略显急躁,子玉不疾不徐地道:“您来之前便走了。”
赢祁问:“那文王残谱可在先生这?”
子玉摇摇头道:“我输了琴,文王残谱现在已不属于我了。”
赢祁听罢便匆匆离开,留下子玉一头雾水,嘴里嘟囔着:“今日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想要文王残谱,普天之下能看懂的又有几个呢,这样抢,罢罢罢!”
子雅从里面走出来与他并肩,她手中执了把伞,道:“看这天气像是要下雨呢,不如在秦国多停留些日子,漂泊了这么久,总想着找个安静的地方定下来。”
子玉握住她的手,面色温柔,看着她的肚子道:“会有那么一天的。如今天下皆知文王残谱不在我手中,我们可以好好生活了,只是当然不在这,秦国始终是是非之地。”
子雅娇嗔了一记,他们的孩子已有七个月大了,再过些时日便会落地,唤他们爹和娘,一想到这些,二人的心头仿佛蘸了蜜糖似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第22章
很少见这么大的雨了,不过来的急去的也急,狂风骤雨一顿猛吹,道路上又新添黄叶纷纷。
下午有宫里的人传旨来,说是燕国使臣远道而来,要好好摆宴款待一番。
秦王突然夜宴,若说是款待又何必这个时候才说,联想到下午才见过秦王本人一事,莫不是要秋后算账?
不,不可能,严续否决了这个想法,秦王岂是如此草率之辈,为一己私欲而为所欲为不是失了一国之君的体统?严赟见他一副苦闷之相,不由调侃道:“大哥好像要赴死似的,这般视死如归的表情。”
严续看看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狐疑道:“有吗?”
严赟毫不迟疑地点点头:“难道事有蹊跷?”
“那倒未必,只是心中有些不安,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严赟本不想去,可是旨意里点名了二位使臣同往,倒不得不去了,严续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一国脸面,严赟你可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啊。
宴会的地点设在雍宫,秦国一向简朴,宫殿也自然比不上燕国的华丽,却另有一番贵气,秦国尚水德,处处是黑色的帘子,点缀着些许暗金色花纹,别有一番神秘感。
秦王自然坐在最上面,左手边是上卿闻昱,严续严赟行礼道:“秦王请恕,我等来迟了。”一抬起头便是那人淡然若水的脸色,严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眼睛却不安分地想往闻昱那里瞟。
严续知道这个弟弟向来沉不住气,便佯装作咳嗽,严赟立马回了神,他们可是以使臣的身份拜谒秦王,怎么可以失神?
嬴祁难得露出笑脸,只是在严续看来倒
颇有几分笑里藏刀的意味,果然秦王道:“孤听闻严将军的琴奏的甚好,不若将军为我等奏上一曲,我等便不计较了。”
燕使的脸上皆露出诧异的表情,他们可从未听说过,自家将军还会弹琴。
“嗯?”嬴祁拖长了调子,有一丝威胁的语气,然而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秦王恕罪,严续的确不会弹琴。”果不其然,秦王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难不成,秦王特地夜宴便是为了测试他是否会奏琴?
他的脑海里不禁闪过这样的想法,疯了疯了,一国之君怎会做这样的事?为了公孙?他和公孙难道有什么关系?严续的脑海中思绪纷飞,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嬴祁却没有生气,或许不会弹琴不算什么丢脸的事情,秦王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他自罚三杯。
秦国的酒太烈,一口下去直烧到五脏六腑,他看向嬴祁,只见他面色如常地拭去嘴边的酒渍,眼里略微透出一点笑意。
“孤已尽兴,诸臣请便。”秦王将酒爵中的烈酒一饮而尽便离去了。
严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刚准备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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