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是这样,成为两人之间默契的习惯,好像庄啸为他检查过绳索就万无一失了,这一条他就能一次过。
裴琰被人从城楼上抛出去时,那瞬间的动态极美。
漫天飘粉,飘红,飘白,远处草甸上坠落一层金沙。他眼神决绝,身体腾空,白色长发猛地被烈风撩开了,随坠落的心在风中飘散……
他最后一眼,看着城关之上的“云仲”。
那一眼还真的看见庄啸。他面对那个方向拿捏表情,庄啸恰好扶墙站了起来,盯着他做动作,看着他被抛下城墙。
衣袍和斗篷在风中整个掀起,在裴琰的长发后面铺陈成一块大红色的艳丽背景,映衬着壮阔的蓝天。他就这样坠落,在漫天血色中,在四周惊心动魄的注视中,身影在庄啸的瞳膜上翩然划过……
镜头视野里,他唇边带了一丝死亡之际报复的快感,又有诀别的哀伤。
双手张开,像是要隔空远远地再来个拥抱。
然后迅速坠落,从镜头中消失了……
三米之下就有垫子接着他。浪漫了没有两秒钟,镜头花雨之外,裴琰“扑哧”一声栽进垫子,结结实实地又吃了一嘴黄土。
导演盯着监视器里喊:“好!很好!琰宝儿可以了,上来吧!”
裴琰抖着乱七八糟的大鸟窝似的头发,跃过城墙雉堞再爬回来,周围一群服化道工作人员立刻围上来,给咱琰宝儿掸土、整理头发、再次补妆。
裴琰挺嘚瑟地跟导演击掌,跟摄像和制片击掌,其实是为了最后顺理成章地跟庄先生击个掌,悄悄拉一下手。
庄啸提醒他:“待会儿拍勒颈的镜头,你脖子上多垫一层保护。”
裴琰说:“真——没——事,那就是个假绳套。”
庄啸的口吻不容他置疑:“我让你多垫一层,反正后期制作都能抹掉!”
裴琰:“好——么。”
庄啸蹙眉,就地重新趴下,蒙上军大衣,下一个镜头他不想看了。
趴下以后又丢给裴先生一句:“以后还是少接反派,别总是拍这种戏,不吉利……以后别随便接领盒饭的戏。”
裴琰眼神都不太对了,轻轻攘了庄啸一把:“干吗啊你……”
开始管着他接什么戏、不接什么戏了?
不准他接的戏,竟然不是裸戏之类,是不准他再接领便当的角色。
庄啸那个把脸别过去蒙住头的表情,忒么的,简直像在跟他撒娇。
庄啸这种人,什么时候跟谁撒过娇啊……
真想就地把这个男人扒光了。很想操,从这个男人口里狠狠地操出呻吟声,操到庄啸亲口跟他承认:我就是真心这么疼你,就是这么喜欢你……
城楼之上,最后一个镜头,裴琰被道具钢索吊在墙上。
人造血从他身后的城墙上流下来,勾勒出砖石缝隙的图案,染红塞外苍茫的土色。
他张开带血的嘴唇,剧烈地喘息,撕扯,双腿挣扎,然后缓缓地放弃,眼里、脑子里这时想的,竟然是他喜欢的人的luǒ_tǐ。
他想象庄啸的后背,脊骨一线,以前只是惊鸿一瞥,都没有机会摸。他想象那一身线条漂亮的肌肉,积劳成疾但依然性感的腰部,充满诱惑的人鱼线,肌肉结实的臀……
他陷入咆哮式的粗喘,耳畔都是自己的喘息心跳。天地间是跃动挣扎的裸背,他想象庄啸被他碾压在身下,忍不住笑出一嘴的血。
一树梨花压海棠,此生若与庄生有此等艳福,死了也值啊。
脑补都能把自己弄上高潮,他脖颈往后仰去,血线从嘴角划下,在濒死的高潮一刻,很爽快地咽了气……
导演大喊一声:“好——”
“过了过了!”
“撤了撤了!把人拽上来!”
全场工作人员轻松地鼓掌,吼了几声,为裴少侠垂死挣扎一刻的演技叫几声好。
裴琰在草原上的戏份终于杀青了。最后还有一个掉脑袋一闪而过的镜头,用的是道具组制作的人头模具,血啦呼呼的,就不用他亲自来了。
制片掏钱,导演亲手派发红包,这是片场不成文的规矩。
每一位在镜头里阵亡了的,或者扮演过尸体的武行和群演,都收到小红包。
裴琰作为唯一一位领盒饭的主演,收到剧组的一份大红包。他用手捻了一下,厚厚一沓,有两万块钱吧。这钱按规矩还得赶紧花掉,把邪气丢掉,不能留着。
庄啸由后勤人员用担架抬上房车,然后拉回宾馆。
已经有娱记混进风景区的宾馆,在旁边猫着准备跟拍采访了,瞅见抬担架的就跑过来。剧组一群人围住用手遮挡,不让拍,一窝蜂似的跑过大堂,把庄啸抬上楼去了。
还有不开眼的娱记试图去跟拍萨日胜,也真不怕被砍,估摸是觉着这景区每天两百多元的门票、三百多元的房费太他妈坑爹了,不采访两句、不被当事人砍几刀都算白来了吧?于是,小王爷当晚就没有回来宾馆住宿,骑着马跑了,躲到哪个蒙古包里去了……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哪有靠谱的按摩师傅啊。当地用土方土法治疗的赤脚医生,轻易也不敢用。裴琰去到庄大侠的房间慰问伤员,瞅见庄啸就趴在房间地毯上,身下一张床单,身上一层薄被。
“趴地上?”裴琰蹲下身瞅着。
“床太软。”庄啸低声说。
薄被下面是一层裇衫,腰部袒露出来,有药油的气味。
剧组几名工作人员进进出出,后来很有眼色地都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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