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施浪诏。
阿拉木站在梅园中,现下还不是梅花盛开的,园中的树刚刚抽了新芽。阿拉木仰望着天空,呐呐自语道:“母亲,你会保佑父王的,会保佑施浪的,对吗。”
半个月前,皮逻阁又一次派兵入侵施浪诏且来势凶猛。阿尤身为族长,不得不带兵抵抗侵袭。早在二十几年前,皮逻阁便归附大唐玄宗,被封为台登郡王,在玄宗的支持下不断扩张,其他五诏不堪其扰。
天空下起了小雨,细细密密的,仿佛断了线的思念,无声地诉说着对远方亲人的牵挂。
“月荷姐姐,你说为什么要有战争呢?母亲因为战争才会来到南疆,有因为战争才会一病不起。如今连我们最后的家园也要因为战争而消失吗?”阿拉木表情落寞,阿尤临走前吩咐他好好待在王宫中不要出去,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月荷无法回答阿拉木的问题。战争……或许从有了人类的那一刻起便有了战争,究竟为何而战,胜了如何,败了又如何,没有人能够回答。
梅花开了谢,谢了开,而战争始终没有结束。终于,在梅花又一次调零后,前方传来了战败的消息。
唐开元二十五年,皮逻阁大败五诏,取太和城,阿尤被俘。
阿尤被俘后,唐军与南诏军将其押回梅城。唐军听说阿尤十分爱恋自己的妻子,将李云意的陵寝修得十分豪华,便押这阿尤前往陵地,想要搜刮一番。
阿拉木得知消息后,立刻出宫前往。此时的王宫也已经一片混乱,根本没有人顾忌到一个落魄王子的安危,只有月荷跟着他一块儿出来了。
一出王宫,入眼的是残垣断壁,满目苍夷。唐军在梅城中肆意抢掠,无数家园被毁,无辜的百姓惨死刀下,血流了满地。阿拉木看见一个士兵手里提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欲将婴儿摔倒地上,孩子的母亲跪在地上磕头恳求,又来一个士兵将那母亲拖了开去,拉扯着她的衣服,欲行侮辱。
那母亲高声尖叫,士兵乐得哈哈大笑。女子不甘受辱,以头触墙,临死前望着仍在士兵手里的,自己那不住啼哭的婴孩。
阿拉木看得震惊又愤怒,抽出随身的佩剑向那两名唐兵砍去。那两人反应倒也不慢,躲身闪过后便迅速挥刀围攻阿拉木。阿拉木七八岁时曾跟随阿尤学过一些武艺,后来渐渐荒废了,自然不是正规军人的对手,几招之后立现劣势。
唐兵讥笑他不自量力,见他长得美貌,又穿得亮丽,以为是个女孩子,便不再攻击他,而是起了玩弄之心。
月荷刚刚没来得及拦住他,此刻见势不妙立刻挡在阿拉木身前,那两个唐兵见又来一个美人,更加不肯放过他们。阿拉木看到唐兵狎昵的眼神既羞愤又厌恶,再次提剑与二人打斗起来。缠斗中却不料月荷被其中一人抓了去,阿拉木暗叫糟糕,一时气愤下竟忘了月荷完全不会武功。只见那名士兵从背后抱住月荷,一手紧紧箍着她的腰,一手便去解她的衣扣。月荷拼命挣扎,奈何力气不够。
阿拉木见月荷被擒,自然想要去救她,却被另一名唐兵纠缠住,而下一刻的场景,阿拉木此后的一生不忘不掉。他从来没有想到,他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眼睁睁地看着月荷死在了他的面前。月荷的手还握在刀柄上,而刀身已经没入了她的腹部,从她背后唐兵的穿体而出。她抢下了敌武器,插入了自己和敌人的身体,同归于尽。
月荷抬眼望着阿拉木,努力想要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容,然而却嘴角都还没来得及牵动,头就这么无力的垂了下去。
“不——!”阿拉木发出绝望地吼叫,泪水一瞬间肆流满脸。
还活着的那名唐兵显然也没有料到这种情况,再看着阿拉木通红的双眼,居然也有些害怕,丢下同伴的尸体跑了。
阿拉木拔出月荷身体上的刀,抱着她倒在血泊当中,茫茫然望着那个唐兵离开的方向。这短短的片刻,他目睹了两场死亡,这一秒钟,他失去了从小照顾他维护他的月荷姐姐。阿拉木没有哭,甚至没有再发出声音,只是有一种名为泪水的东西,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只是一瞬间,又似乎有一生那样漫长,阿拉木抱着月荷的尸体,缓缓地继续向陵寝走去。而他身后王宫的方向,燃起了漫天大火。这一刻阿拉木想,他终究是没有能够保住母亲的那园梅花。也是,人都不在了,要花儿又有什么用。
“母亲,或许今天我们一家就可以团聚了。父王,月荷姐姐,还有我,我们都可以去陪伴您了。母亲,我们都不会再孤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哪堪泪尽空悲凉
阿拉木抱着月荷走到陵宫,便被守在外围的唐兵拦了下来,“什么人!”
阿拉木仿佛没有看着他们,目光空洞地继续缓缓往前走。守卫的唐兵见他神色奇怪,但又穿着华丽,并且还抱着个已死的人,不敢擅自处理,便拿了他去见统将魏延峰。阿拉木也不反抗,由着他们推搡着陵寝走去。
陵寝的入口围着一大队唐兵,为首的魏延峰骑在马上,对着旁边的随从说了句什么,接着阿尤被带了上来。阿拉木看到他目光波动了一下,仍是没有挣扎。
魏延峰命令阿尤打开陵寝,阿尤满脸痛苦与恳求。魏延峰不屑地看着他,恼怒的挥下一鞭,押着阿尤的士兵立刻拔出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阿尤却在这时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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