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柒牵起贺长安的手,一路碎碎念:“糖人一个不够分呀,咱们再去买。我知道东街口的糖葫芦可好吃了,又酸又甜,嘻嘻还有春大娘家的油饼,我请你吃……”
次日醒来,夏景桐躺在太子的寝宫。
一缕冷冽的清香不知从何处飘进来,他将窗户推开一条缝,看见窗外积雪消融,一树梅花正凛然开放。
夏景桐伸手去够梅花,刚伸出窗户,凛冽的寒风立即四面八方窜来,激得打了个寒颤,忙收手,不敢再摘梅花。
这时远处传来一道低沉的笑声,听得真切分明。
夏景桐不禁皱眉,想:哪个无礼的奴才胆敢笑本宫?
丹凤眼挑起,越过重重招展的花枝,望向梅花的繁盛处,见夏景闻领着一个青年缓步走来。
那青年金发绿眼,身形高瘦,可惜像压弯的竹条佝偻了。
“那是……花兰卿?”
夏景桐不确定地趴在窗前,觉得冷,裹了件厚实绵软的斗篷,把脑袋探出去张望。
——又找不见了!
夏景桐揉了揉眼睛,想着不会看错,于是拖来毡靴,草草梳洗过后,不顾宫娥们的阻拦跑了出去。
在梅林转了几圈,夏景桐并未找见那青年。
“唔……难道真是看错了?”
他坐在梅心亭,捻了一块儿糕点丢进嘴里,思绪又飘到了除夕夜。
梅心亭罩了几层厚重的绣有梅花三弄图的幔帐,地暖烘烤,加之几鼎暖炉,任亭外寒风肆虐,亭内却暖如春日。
四个飞檐垂了霖铃,叮铃作响,配以美景,可谓赏心悦目。奈何夏景桐趴在栏杆上,无心欣赏,端着一碟子点心,斟了盏热茶,着急果腹。
吃到一半儿,从飘飞的幔帐缝隙看见金发绿眼的青年从御书房走出来,径自朝梅心亭走来。
青年额头缠了绷带,隐约可以看见血迹,夏景桐咽下糕点,想起除夕夜拿烧火棍抡了他一记,心中不知为何冒出一丁点儿的心虚。
青年撩起幔帐,狐狸眼笑得幽深,道:“草民花兰卿,见过七殿下。”
“谁找你来的?”
“草民毛遂自荐,为殿下治伤。”
“你是大夫?”
“略懂医理。”
夏景桐却嗤笑,不加掩饰地嫌弃:“你的脸色比我都难看,救本宫之前,还是救救你自己吧。”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他不觉得这看上去病怏怏的蛮夷有什么妙手回春的本事。
花兰卿摸摸自己的脸颊,苦笑:“草民前些日子生了场大病,故如此。”
“本宫……”也是生了一场大病,什么都忘了。
夏景桐落寞地垂下眼帘,思及自身,陡然生出来一丝“惺惺相惜”之感。
“殿下在想什么?”花兰卿突然走近,靠在他耳边轻轻问了一句。
夏景桐一时有些恍惚,直到鼻息喷到柔嫩的耳际,忽地一颤,猛然抬头,看见花兰卿翡翠般的眸海里一片柔情。
或许还有几丝不易察觉的狡诈。
“你、你靠这么近做什么?”吞吞吐吐半晌,夏景桐鬼使神差地说了这么一句,细听之下竟还有几分忸怩。
哪料花兰卿非但没有移开,反而抬手要触摸他的嘴唇,幸而他反应极快,霍然起身,推开这登徒浪子,勃然大怒:“区区蛮夷,再敢无礼信不信本宫砍了你的脑袋?”
花兰卿无辜:“殿下嘴上沾了东西。”
下意识摸了摸,竟真的摸到了一点儿糕点屑,霎时脸色绯红,连肩膀都颤抖着。
下一刻,夏景桐抬眸,莹润如春|水的眼眸像燃了烟火,抬手就要甩巴掌。
“哎呀呀,就知道你要打人。”花兰卿却早有预料般,抓着落下来的手掌,更加肆无忌惮地戏弄,“瞧这白嫩嫩的手指,要是被我这皮糙肉厚的脸划伤了,可要心疼死相公了。”
“谁是相公啊!——要不要脸呐你!!”
“我啊——”花兰卿指着自己,“你的相公就是我啊!虽然你忘记了,可我记得。”
“胡说八道——!!”
“没有胡说啊,”花兰卿从脖子拉出来一截红绳,拴着一块玉佩,“你看,娘子,这是你当初送我的定情信物。”
玉佩送到眼前,夏景桐才看清上面镂空雕琢着一朵高洁的兰花,背面却是镌刻着一个拙劣的“花”字。
花兰卿小心翼翼捧着它,说:“我知道你失忆了,现在看我跟看一个蛮夷没什么区别,可当初的海誓山盟我却历历在目;你不记得在青衣巷时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却日夜守在那儿等你归来。你没有记忆,你解脱了,唯独丢下了我。”
“这玉……我送你的?”喃喃低问,似是怎么也不敢相信,可玉上刻字,确是他惯有的行径。
“你离开之后,只有它陪伴着我。”
夏景桐真的迷茫了,扶着额头,身子不稳地颤了下,眼里只有那朵兰花:“这般惊世骇俗的事,本宫绝不会做。花兰卿,定是你骗我的。”
“草民不敢欺瞒殿下,这玉,确实是您赏的。”
花兰卿步步紧逼,夏景桐忍不住往后退,仍是不信。
“除夕夜,草民能认出狐面下的小桐,不过是因为你是我的娘子。”
夏景桐大惊失色,眼前的蛮夷无异于洪水猛兽,让他彻底不知所措。
——怎么会是娘子?
“疯子!!——花兰卿,你是个疯子!”他难以抑制地吼道。
看见殿下的那一刻,兰卿便疯了。”
“你这蛮夷——滚开!”
夏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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