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那是什么?”我定睛瞧着自上游漂浮过来的状似木头的东西,不对,不是木头,却是一个死人。
什么人死的这般惨,尸体泡在溪里竟无人管?
本妖犹疑片刻,还是跳下了树桠,赤脚下溪捞起了那尸体,拖回到岸上,一探鼻息,那人竟然还没死。
姐姐常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妖也要常行功德,日可或可飞升成仙,位列仙班。
算了算了,我本来就没有要当神仙的想法,做神仙也不见得多好,条条框框一堆,还不如做一只满山野疯的无拘束的妖。
不过,人还是要救的,虽然我没有要成仙的打算,可谁叫本妖是个善良慈善的花妖呢?
大恶不做,大善也行不得,总归得行些小恶小善的。
本妖历经千辛万苦赶走了一只野兔精,霸占了他的窝,反正这家伙有九个窟,少一个也没甚关系,将山洞充作了这快要死的人的养伤地。
好人好事是要做到底的,看着这地上的人半死不活下一刻就要翘辫子的样子,本妖岂能半途而废让他自生自灭,遂挑挑拣拣一堆木柴生了火,采了一堆草药回来,又去泉眼处接了一竹筒的泉水替他料理了脸上和身上的伤口。
真不知道眼前这人到底经历了什么,身上竟伤得这般重?
其实眼前这人脸长得可真好看,一身紫色教他穿得煞是合身,虽然形容较为狼狈,暇还是不掩瑜,这要是个姑娘,兴许本妖就要她以身相许以报救命之恩了,只可惜是个男子。
山洞中常年不见暖光,阴沉沉寒气四起,点了火才稍稍好一些,那兔子精是个长毛的,压根就不怕冷。可本妖是花妖,没有外面一层皮毛,冻一冻就哆嗦四起,那个溪水中浸过的男子,瞧他嘴唇苍白无血色的样子,就知道比我只差不好。
本妖环顾了一周,翻出了兔子精留下来的一床毯子,盖到了那受伤的紫衣男子身上,自己准备靠在旁边打个坐儿。
毯子很大,盖两个人绰绰有余,我摸了摸下巴,心道:本妖又不是姑娘,挤一挤大抵也没甚关系。
遂麻利地钻了进去,占了小半张毯子取暖。
好像已经暂时忘记了我扮的是姐姐,是个姑娘。
“冷……冷……”那紫衣男子迷迷糊糊中还知道冷,神志不清地朝着本妖这个热源靠了过来,像抱小火炉一般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头还蹭了两蹭,惊得本妖心神晃荡,手脚僵硬。
我小心翼翼拨开了他的手臂,翻了个身,面朝着他,伸出手拍了拍这人的半张脸,道:“哎,本妖救了你,是你的恩人,不准对恩人对手动脚的,知道不?”
那男子皱着眉毛,尚未清醒,却不依不饶地又凑了上来,双臂紧紧锁住本妖的腰际,凭着直觉往舒服暖和的地方钻。
靠得好近,我盯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觉得他比这山上所有的妖怪都要好看得多,心道:抱就抱吧,指不定谁吃亏呢?
这紫衣男子昏睡了三天三夜,我在这里守了他三天三夜,其间,盖的是同一张毯子,睡的是一个被窝。
第四日,我刚睁开眼,便对上那男子的眼睛,他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似笑非笑道:“原来,姑娘是长这样的。”
姑娘?
似一道天雷劈过。
我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周身装束,心中陡然“咯噔”一下,猛然记起自己现在是姐姐的平素装束,顿觉尴尬万分。
朋友,你要知道这三天三夜抱着你的不是位美貌姑娘,而是个货真价实的男花妖,不知道该如何作想,会不会一气之下旧伤复发呢?
怔了片刻,脑中一片空白,只记得自己一把推开了他,头也不回地逃出了山洞,刚踏出山洞,捏了个诀儿逃得远远地。
待神思稍稍清明后,自己已经回了家。姐姐见到我这幅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还装成她的样子,当真是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又是打哪来,还穿成这样子,是不是又惹祸了,唉,还不快躲起来,等会儿人家是不是就要打上门来了?”
我摇了摇头,又不知从何说起,如何说。总觉得自己这回虽行了一回好事,救了个人,却比惹了大祸更要惴惴不安。
那山洞里的人,不知道走了没有?
第62章 花犯倾城(二十二)
画面一转,已是经年以后。
我和姐姐自修成人形后,已历了七次天劫。
凡妖物一类,若要修成正道须要经受得住九道天雷,这第九次历天劫的时候,天上的雷神当真会实打实劈下九道狠厉的催命雷劫,若是大难不死,终得善果,不过大多的妖物遑论最后一劫,有的在前几次的天劫中就被这雷给劈糊了,灰飞烟灭挫骨扬灰。
姐姐怕我撑不过去,遂带着我搬离了原来的山,寻到了长仑山。此山中仙气绵泽,委实是修行的好地界,更兼之传闻中此山之主长灵上仙是个温雅清煦的主,从不刁难来山中修行的小妖,更甚之,常常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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