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知你不是情愿的?”那人站了起来,在几步之遥站定深深凝视,“并非我一人甘心为此,崖余。”
互相利用日久月深,那纠缠竟也不知深入了几分。若不是他有心袖手,在这场局里又怎能任那人步步落子至今?
“掌珠族姬的事情是你有意为之?”静默片刻,无情似有意回避那个话题,转了眼有问道,不意听到的是轻笑的否定,“我还不至于对一个深闺女人出手,她的事我并不知情。”
他想回避,有些人却偏偏不愿意回避:“我倾心于一人,却并非是她。”
无情沉默,身前少年的阴影覆盖了上来,这样寂静的时刻方应看说话的时候有一种惆怅太息的错觉:“我心系之人,明知道他也在算计我……可我无法不甘之如饴。也许我可以顺着义父乃至他的意愿走上一条更为光明正大的路,可每次只要他在我身边,我都清楚的明白,我要的从来不是并肩,而是占据。”
“不管他视我如敌也好知己也罢……我喜欢你,崖余。”
或是那眼神太灼热,无情抬眼看去的时候也有须臾的不知所措。方应看有情,可是这情他能要得起几分?他的深情款款,会不会是收服对手的另一种温柔手段?
我心系之人,明知道他也在算计我……可我无法不甘之如饴。
面前的阴影已是完全地笼罩下来,下颌被迫抬起,一头披散的黑发下苍白的容色对比得惊心动魄,明利如秋水的眸子就在近前。方应看便毫不客气地吻了上去。
无情难耐地皱眉,眸中杀机一闪而逝,很快就在那宛若窒息的吻中沉静了下来。骨节泛白的手扶上身前人的肩,一个不知是推拒还是承受的姿势。
“你看,你也并没有太过讨厌。”方小侯爷莲花般的手指抚过他的唇角,将尚余火温的衣衫覆在他身上,重又坐回了火堆畔,桃花眼从这个角度看来,似是蒙着一层薄雾,不知道他又在想些什么。
无情理好了衣衫,看着那宛如稚子的人仅着中衣抱膝而坐,火光跳跃的气息轻动着墨玉般的黑发,恍惚又回到了有如隔世的那一年,成府中粉雕玉琢的娃娃好奇地打量着初见时的他,一双眼睛璀璨得似落进了星辰万千。
却听方应看低低道了声;“有人。”
少年长身踏起,墨发在风中几是荡起凌厉的弧度,无情抬手将带着体温的白袍扔在他身上,亦是平平飘了出去。
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看到了一个寻寻觅觅正在这局中央的人,一个秀丽年轻的贵族女子。
“方侯爷。”与此同时,握着短刀的女子亦是低低应了一声,语调中竟也不见得多惊慌。饶是方应看对此时出现的碍事之人百般不顺眼,也不由暗自道这等胆量却是寻常宗室娇女没有的。
赵掌珠疑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巡过,方应看她是认得的,而那位,不良于行,一袭白衣,何况又能在此地出现,是谁倒也不难猜。女子深深拜了下去:“成大人。”
无情那顶神鬼莫测的魔轿已经留在了崖上,此刻他发未着冠,流泻的长发反而在那冷峻的脸侧多了几分柔和,他从容还礼:“族姬是否无恙。”
虽有无情之名,眼前的男子却是极能给人以依靠的安全感的,掌珠族姬定了定神似放心不少。无情八风不动坐于地上,缓言慰道:“族姬如何遇险,可将情形慢慢与我说来。”
彻底被无视了的某人立于一侧,对眼前女子的一点赞意早消散了干净,却见无情似是终于想起他一般,转头抬眸一笑:“至于我们如何回到颍州府,还是要有劳小侯爷了。”
是夜,一行人终是到了附近的驿馆,早有颍州府派来的人马护卫掌珠族姬。神通侯府的侍从连同日间那个明艳的舞姬也在,盼回了自家公子的四个刀剑童防狐狸似的盯着全然不觉的方小侯爷,八只纯洁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你是坏人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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