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杨:“我快上班了,我需要休息十分钟,不然下午没有精神。”
濮悦:“好,学姐你快去吧。”
小杨说:“拜拜。”
濮悦也说:“拜拜。”
两人却谁也没挂。
小杨道:“你怎么不挂电话?”
濮悦道:“我习惯对方先挂电话。”
小杨笑了:“真巧,我也是,迁就我这个老人家一下,你先挂吧。”
濮悦道:“好。”
于是那边挂断了,小杨收了手机,步伐欢快地回了办公椅,把枕头围在后颈,开始了短暂的午休。
乔瞳中午沾了几口酒,她酒量还算好,但是回来以后难免开始头晕犯困,就一头扎进休息室,躺在了床上,一只手抵着太阳穴,很快睡了过去。
她久违地做了一个关于童年的梦。
梦里有一个小小的女娃娃,脸水嫩嫩的,睫毛浓密得像是一把小扇子。穿着粉色的泡泡裙,扎的公主头,手里拿着类似仙女棒的东西。站在一个大院子里,门口有个在不停转动的彩色风车。
孩子眨巴着亮晶晶的如同黑豆的眼睛,盯着风车看,肉嘟嘟的小手不知不觉的一松,手里的仙女棒就掉到了地上,弄脏了。
她看看风车,又看看仙女棒,弯下腰去捡,谁料重心不稳,啪叽摔在了地上。娇生惯养的小公主一点疼都受不了,当即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一扇门从她身后打开,匆匆走出来一个神情急切的年轻女人,女人把女娃娃从地上抱起来,又是亲又是哄,好不容易把人给哄得破涕为笑。
门里又走出个俊朗得过分的青年男人,星眸朗目,还穿着从外归家未来得及脱下的正装。
女娃娃直直地望向女人身后,不老实起来,两只手高高地举着,朝那人够去。
女人望着他眉眼温柔地笑,男人把孩子接了过来,亲她的脸蛋,一只手从口袋里变出了彩色的糖果。男人和女人贴得很近,诉说着亲密的话语。
窗外的风轻轻地刮进来一缕,乔瞳的五官舒展开来,呼吸平稳。
院子里的风车在一次台风过境中被刮断了,没有再买新的。女孩儿长高了很多,背蹦蹦跳跳地从停在门口的车上下来,扑进正在修剪花草的妈妈怀里,用脸蹭着她的腰腹,乖巧地问她身体好一点了没有。
木小青身体不好,多年来一直在调养,听见女儿懂事的言语,当即揉了揉她的头发,笑说自己好多了。小乔瞳陪妈妈说完话,去邻居家找同龄的小伙伴玩耍,疯到天黑才被阿姨接回来,坐在客厅开始看樱桃小丸子,吃饭也不肯落下。
等乔桁回来,已经是深夜了,小孩子晚上睡得早,乔桁进她房间瞧过,才安心地去洗漱睡觉。早上出门,小乔瞳还没醒,乔桁就给她写个小纸条:爸爸去上班了,周五晚上请你吃大餐。
但是小乔瞳才念幼儿园,字认不全,睁眼以后开心极了,光着脚蹬蹬蹬地跑去找木小青,趴在被面上,指着不认识的字问她什么意思,问完自己还拿本子一笔一画、笨拙地描下来,标上拼音和意思。
屋外的风车虽然没有了,但她心里的风车还在。
乔瞳脸蹭了蹭柔软的枕头,浮现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
一个面容不清的人牵起了她的手,又冰又滑,像是危险阴冷的毒蛇。
孩子居然还是笑着后面的小丸子玩偶随着跑动一颠一颠的,因为今天就是约定好的周五。
心脏猛然一揪,孩子转头一看,芳草满园的院落、修缮雅致的房子、刷了白漆的篱笆,儿时熟悉的种种,一瞬间通通扭曲变形,在她眼前残忍地分崩离析了。
父母的面容也变得模糊,一并卷入了永恒的黑暗深处。
乔瞳闷哼一声,在床上挣扎起来,她早就不是当年没有反抗能力的孩子,两边肩膀却像是被尺余的铁钉牢牢钉在床上,动弹不了分毫。躺在温暖的被子里,她额上竟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来。
身体像是潮湿的鱼,被浸在冷水中,裸露在外的皮肤露出浮白的肿,不能动,因为有森冷的竖瞳紧紧地锁盯着她。
不动,我不动。
不哭,不能哭。
她和那东西僵持许久,忍不住地低低地啜泣了一下,脚上的镣铐“哗啦”一声响,那双幽暗的瞳仁便倏忽一闪。
乔瞳惊醒的一瞬间,像是一脚从高处踩空,她狠狠地激灵了一下,伸手在床边慌张地抓了一把,挺括的床单被抓得曲卷成花。
她眼睛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出神,心脏快从喉咙口跳出来,背上一层全是黏腻的冷汗。
她坐起来,双手撑在床沿,低头看向自己脚踝的疤痕,眼里露出迷茫神情。
床头柜上有一个玻璃杯,倒好了水,一摸,温的,她拿过来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地面铺着绒毯,被阳光晒得暖和,踩在上面一点也不冷。乔瞳光着脚往外走,光全部遗落在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她脚步虚浮,一步一步往客厅走,在阳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对方手里拿着一把鲜红色的吉他,坐在椅子上,侧着头调弦。
乔瞳从后面一把抱住她,轻轻吻着她的后颈。
“又做噩梦了?”女人的声音很温柔,一只手从前面伸过来摸着她的头。
“嗯……”
“现在醒了吗?”
“看到你就醒了。”
“我新学了一首歌,想不想听?”
“不想。”乔瞳摇摇头,捏着下巴把女人的脸扳过来,欲要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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