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恪穿行其中,便显得格格不入了。
他沉着一张脸,脚不沾地般地往里走,身后跟了一串侍卫。
前头有人要拦,他便不客气地直接放倒,很快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不多时,太监总管白公公迎上前来,高呼道:“住手,快都住手!”
侍卫们知道他来传的必是皇帝的旨意,都听话地收了手站到两旁。
“王爷,”白总管半躬着身体,侧身为他让出路来,“皇上和太后有请。”
李云恪视线如刀扫过先前挡着他的那群侍卫,重重哼了一声,甩手大步朝前走去。
按说往年除夕夜,宫中是要大宴群臣的,可今年李云慎大病小病不断,总感觉不那么吉利,也就没心思庆祝了。他于是便叫人在懿华宫设了家宴,打算一大家子人陪太后一起过个温馨年。
可惜却被意外回来的李云恪给打断了。
“皇兄!”不等太监进来通报,李云恪已经推门而入,声音发颤地道,“您对臣弟若有什么不满,尽管冲着我来好了,为何非要为难我的孩子!”
一大屋子有说有笑的人顿时都收了声,怔怔地向他看来,讶异于他对李云慎说话的语气。
李云慎也被他唬住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皇帝威严,喝道:“放肆!谁准许你这样同朕讲话的,是不想要你的脑袋了么?”
“皇兄想要我的脑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荣弘帝容不得端亲王,我怎会不知?”李云恪双目泛红,咄咄逼人,“可我的孩子犯了什么错,你怎能对他下狠手?”
李云慎被他气得直哆嗦,站起来颤着手指指着他道:“反了反了,真是反了!人呢,都是瞎的么?还不快把这逆贼给朕抓起来,押进天牢!”
李云恪怒目圆睁,真气猛地推了出去,厉声道:“谁敢!”
“你……”李云慎为他气势所慑,一个没站稳,又跌坐了回去,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房中再次安静了下来,每一个人都努力将呼吸放轻,生怕这安静被自己打断,便会惹祸上身。
“云恪,”还是太后先出了声,有些不高兴地看着李云恪,责备道,“你许久也不回来,一回来便冲你皇兄大呼小叫,这是什么道理?无礼莽撞,冒犯天颜,就算哀家再怎么疼你,这次也看不下去了。”
李云恪双眼更红了几分,屈膝跪倒,“母后,儿臣……”
“左右,还愣着做什么!”李云慎缓过一口气来,又命人上前抓他,“先一个章礼新敢抗旨不尊,又来个李云恪在朕面前撒野,还真都以为朕不敢把你们怎么样是不是?”
李云恪心思微动,知道李云慎必然早下了将章礼新调往北境的命令,而章礼新也不出他所料的抗旨了。这事已经惹怒了李云慎,所以他更不会给自己面子,那这戏非得做得更足才行。
侍卫上前将他按住。
“母后,儿臣不怕入狱,可请您无论如何都要救救信儿,他……”李云恪想挣开拖着他往外走的人,也不知怎么,话音突然顿住,身体僵了僵,继而竟是猛然一震,呕出一大口血来。
后宫嫔妃当中有好几个惊呼出了声,吓得花容失色。
侍卫放开了李云恪,询问地看向李云慎。
李云慎也愣住了,见李云恪半跪在地上喘粗气,问道:“你……你是怎么回事?”
太后这才留意到他过分苍白憔悴的脸色,顿时也慌了神,推着自己身边的小宫女,催促道:“太医,快去传太医!”
李云恪抬袖抹了把嘴角的血迹,干脆坐在了地上,“母后可知,皇兄为了牵制儿臣,派了两百多的禁卫去修罗山接信儿,说若儿臣不从,他的大军便不会指向正打得激烈的边境,而是要围了修罗山。儿臣为大局着想,将信儿交给他的禁军大统领,可隔日便听说那两百多禁卫在修罗山附近消失了,儿臣的信儿……信儿也……”
他说到此处一口气岔开,咳得停不下来,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太后转头看李云慎。
李云慎没敢和她对视,干咳一声道:“要不是你将端亲王府都挪空了,摆明了是要造反,朕又怎会出此下策?”
“我要想反还会留你到今日?”李云恪简直是豁出去了,口不择言道,“正是知道你迟早要对我动手,我才会携带家眷远离颍中,可你为何就是不肯放过我?我在修罗山附近寻了信儿三日,连那群禁卫的影子也没找到,这才日夜兼程赶回颍中。皇兄想要我的命,拿去便是,只求你能将我儿毫发无伤地还来,李云恪任你发落!”
李云慎气得七窍生烟,“你说的那叫……”
“皇上,”太后蹙眉道,“哀家觉得云恪所言非虚,皇上怎么看?”
李云慎扶额,“这……”
太后神色严厉了下来,“哀家的孙儿到底在哪里?”
“母后……”李云慎叹了口气,瞥了眼下头坐着的李云恪,低声道,“非是儿臣不肯告知母后,实在是……实在是儿臣也不知道啊!”
李云恪作势要起来扑向他,被人拽住了。
李云慎见太后的眼中露出不满,又道:“是真的,陈哲到今日也没再与儿臣联络,儿臣也不知他到哪里去了。”
“你骗人!”李云恪下唇不住颤抖,“你……你骗人……”
李云慎见他就烦,“你爱信不信!”
李云恪垂着脑袋坐了一阵,似是完全慌了,然而没过多久,肩头颤了一下,又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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