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季对此浑不在意,伸手就把桌子推开,从柜子里取出两只矮几摆在自己和燕拘面前,还给人倒了杯茶,笑嘻嘻的,看上去高兴极了。
两人坐在矮几后等了许久,外边的天忽的一暗,隐约听到嗡嗡雷鸣,李行季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怎么这么慢……”
就在这时,屏风后传来重重的一声铃响。
屏风后盈盈燃起火光,在这越发暗沉下来的天色中,有道人影浅浅立在那扇锦屏之后,站姿柔婉,若不是两人都知道站在后面的是个高挑的丐帮,此刻任谁都辩不清那端扇在屏风后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君——不行兮,夷犹。”
有些沙的嗓在屏风后唱了起来,虽比平时说话要清越不少,但到底还是能听出是个少年的嗓音,惹得李行季“噗嗤”就笑出了声,身体歪在矮几上,燕拘倒是坐得端正,看上去听得特别认真。
“蹇谁留兮中洲——”
一泼红袖自屏风后扬出,踏银铃而来的少年自锦屏处优雅转出,曳地舞衣间犹能看清那□□的脚踝上系着的圆圆铃铛。
展开的扇面上绘有水墨牡丹,牢牢将少年的脸庞遮挡在扇面之后,但那松松系着的腰带,舞衣内□□出来的白皙胸膛,及其上绘制清丽的红蓝芙蓉,无一不昭示出欲露未露,欲语还休的挑逗姿态来。
李行季已经笑不出来了,他下意识端起了矮几上的茶杯。
“美要眇兮——宜修。”
扇面慢慢移开,那素来以淡漠示人的海蓝色双眸中盛满如湖水般温柔的情意,眼尾扫出的红色描纹直能将人的魂勾走,浅抹丹砂的唇畔扬起浅浅的笑意。
“咯当。”
是天策少年手中茶杯掉在矮几上的声音。
“沛吾乘兮桂舟。”
手中折扇刷得一收,少年垂下眼眸,似将情意都含在心中,舞裳在他的旋转间发出佩环敲击的清脆碎响,银铃夹杂在其中,如火焰与团花的尽头裹着的流光,一闪即逝,一促而终。
“令沅湘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
大开大合的舞步令其衣袂飞扬起来,窗外骤然刮进来的狂风掀起长且广的袖,烈烈如火中红莲,灼灼似岩下流江,那眼眸须臾间闪过的寸秒情绪,又是欣喜又是羞涩,待他停下时,红纱撩过天策的脸颊,带起一阵香风,却在那已经看傻的苍云身侧停下。
燕拘的下颔忽然被一只微凉的手自后抬起,他顺着那轻柔力度侧过去,便见素日能面不改色把苦得要人命的药喝下去的寻筝,此刻双目盈盈中尽是柔软到可将人化成水的委屈,涂朱的唇微微张开,浅浅露出一点齿尖和水光波泽的舌。
“望夫君兮未来——吹参差兮谁思。”
折扇刷得打开,李行季看燕拘和寻筝的脸都被挡住,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心尖微微一跳,却在寻筝抽身离去时下意识注意了一下燕拘的嘴唇,见那上边未沾颜色,便忽然感到有些心安。
“驾飞龙兮——北征。”少年的舞步开始有了力道,“邅吾道兮洞庭。”
泼开的红色衣料自天策眼前展开,银铃的碎响自面前到了耳畔。
佩环叮咚。
“薜荔柏兮蕙绸,荪桡兮——兰旌。”
脖颈上横来一柄收拢的扇,李行季仰头望着面前居高临下瞧着他的高挑少年,眼见他玉白的手指轻轻将唇上的朱料擦开,海蓝色眼瞳中含着小心翼翼的羞涩,慢慢蹲身下来,将指尖那令人心颤的红,轻轻抹在他的唇角。
“望涔阳兮极浦——横大江兮——扬灵。”
那音唱得婉转而温柔,然则不知道是不是压不住本音了,寻筝方要起身,忽然张开扇子低头咳嗽起来。
李行季还没回神,燕拘却最先反应过来,起身便走过人扶住,嗓音竟带了些沙哑: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
丐帮伸手抹了把脸上的粉,神色恢复到往常的模样,用回了本音:
“跳得用劲了。”
“那,去休息吧,赌约,赌约就算是兑现了。”李行季的眼神有些闪躲,摸了摸矮几上湿掉的杯子,“那什么,我们去打水给你洗脸。”
说罢便拖着状态也不大对劲的燕拘一齐逃也似地出了屋子,站在风雨欲来的廊下直透气。
“现在我可算知道那鸨子为什么说寻筝是她的摇钱树了。”李行季盯着自己手背擦出的红印看,“这舞跳的,简直要人命啊……”
燕拘没说话,他的玄甲比李行季厚多了,方才在屋子里太紧张没觉出来,现在出来一吹风才觉着满身都腻着汗。
片刻后,燕拘道:
“走吧,去提水。”
两人自顾自地走着,谁也没提刚刚在屋子里犯怂的事。
他们两个,唯一对花楼有些了解的李行季向来被兄长约束着,虽然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到底没真看过,而燕拘更是规律得恨不能把自己摁在训练场的两点一线乖宝宝,平时根本想都不会想这些事。
原以为也就是随便跳跳,取笑两句就好,结果寻筝忽然来真格的,就好像真把他俩当成来寻欢的恩客,香艳级别直逼成人,用歌调笑不说,还用…用胭脂……
这回两人算是领教到了寻筝的厉害,李行季慢慢回过味来,道:
“诶我说燕拘,寻筝他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燕拘打着水,理都没理他。
“对了,他刚把扇子打开那会儿,你俩在做啥啊?”
燕拘耳根一下就红了。
他把水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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