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月色与云交错,掩住刀锋上的铮铮寒光。
在这即将背水一战的肃然之中,独属于孩子的软音显得尤为明亮干脆:
“少将……我知道从这里有一条能出去的路,能正好跟他们的援军错开。”
铠甲嚓嚓响动的声音异常齐整,燕苍歌面无表情地抱着自己虚弱的儿子,抬眼恰好与长官投过来的眼神对上,没人说话。
孩子神色镇定,黑色的眼倒映出一泓浅浅弯月。
那个夜晚,在离敌行仅三丈的丛林之中,屏息的苍云军们听着头顶马蹄攒动,首次见识了项漠令人惊讶的认路天赋。
孩子出人意料地能扛,并且能够在黑暗中清晰地辨别自己所处的方位,然后通过记忆整合出通往安全地带的绝佳路线,苍云军很快在第二天中午时找到了暗袭前藏马的地方。
众人快马加鞭往营地赶,项漠却在半路又吐起了血,等到了地方给孩子治疗之后,长官便将万花与燕苍歌都叫了出来,低声询问道:
“项漠的情况如何?”
“他中的是五毒的枯残蛊。”万花冷静开口,“虽然克制及时,但是蛊虫已经入体,除了那下蛊的人外,无人能将蛊虫引出,等伤口愈合,那蛊虫便会寄在他体内,不会出来了。”
燕苍歌手中的铁甲都被他拗变了形。
“不过万幸,那孩子修炼的心法是丐帮的笑尘决,底子扎实,这三条蛊虫暂时奈何他不得,日后好生修炼,应是无恙。”万花朝面前两人叹了口气,“往后暑夏时节的十八号,都需浸水一日,冬日里不能受寒,否则蛊虫出来作乱,就麻烦了。”
“多谢先生。”
“不必。”万花深深看了眼长官,意有所指地又补了一句,“此番种种,皆是命数也未可知,人生在世,皆各有各的活法,强求不来。”
长风拂动,长官不再言语,他转头看了眼项漠所在的帐篷,苦笑道:
“先生说得是,我送先生回去罢。”
“有劳。”
燕苍歌目送那两人离去,低头拾起脚边的木料,掀帘入帐,孩子躺在草铺上紧闭着双眼,但好歹是睡着了。
他便倚在旁边坐下,静静地凝视着小孩儿苍白的脸蛋。
“儿子。”
他说。
又沉寂了一会儿。
“漠漠。”
轻轻的呼唤在温热的帐篷中化散为几不可闻的昵叹。
军营里的生活向来枯燥,平时既无八卦,也少有娱乐,但自从项漠伤好以后,常有同僚前来慰问,燕苍歌知道营地里早把自家儿子的“神童”之名传开了,虽然不大乐意别人看稀有动物似的频繁进帐子看热闹,但见项漠心情好,也不好过于阻止。
于是待项漠能在营地里到处走动之后,燕苍歌每到要找儿子的时候就格外头疼。
一日换防,先去营地里管账军士那里找人,军士穿着铠甲打着算盘朝他笑:
“阿咕啊,你这儿子简直太聪明了,啊……他不在我这儿,刚刚对完账就被伙房叫走了嘛。”
再急匆匆赶到伙房棚子,老伙夫吸着烟气冲他笑:
“阿咕啊,项小子太能了,点粮食速度可快了……啊?他不是去了关长海他们帐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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