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乙得意地睨眼,瞪着那草精,说:“小爷我眼线遍及中渡之地,招手一呼,八方妖怪谁敢不应,就是黄泉底下也得卖我几分面子。这笔妖前些日子堂而皇之地去黄泉改人命谱,我寻他简直轻而易举。”
苍霁心中一动。连阿乙都知道的事情,那颐宁贤者不知道,各地分界司不知道?到底是知而不管,还是有人隐瞒?
“不过我前日听闻京都有邪魔作乱,详查之后,哈!”阿乙说,“净霖,还记得你那短命弟弟么?九天门中英雄辈出,渣滓也不少。待你一死,他便又从血海中跑出来了。今日既然能跑出一只,他日就能跑出二三四五只。各个都是你临松君除的害,若是知晓你仍活着,怕不报仇必不痛快。”
“与其担心净霖,不如忧心你自己。”苍霁解了阿乙的绳子,“此处是非地,你阿姐紧要关头,还要提心吊胆地挂记着你。”
“在我阿姐心中,净霖方是首位。”阿乙活动着手腕,“你们怎在中渡游荡这般久?”
“小鬼休谈大人事。”苍霁说,“赶紧滚蛋。”
“不成,就这般走了算什么本事。”阿乙拍着草屑,说,“这笔妖跟了颐宁这么久,多少知些事情,待我问个明白,好抓些把柄!”
他们二人交谈时,净霖却偏头不语。他凝视长夜,心中忽地伸出一条难以猜测去向的线,将所经历的一切尽数捆扎在一道,让他摸出些蹊跷。
铜铃率先寻到的是冬林,引出“八苦”的猜测,接踵而至的便是这触目惊心的案子,。接着是顾深,使得他们进入群山之城,见得离别之苦。眼下到了京都,“病”、“老”、“放不下”纠缠在一起,将原本已经清晰的线拉得更加突兀。是“八苦”皆融于此案,还是此案涉及“八苦”已经说不清楚,但所遇熟人越渐增多,已经让净霖确认不是偶然。
醉山僧,东君,晖桉,颐宁贤者。
九天境中偏不遇别人,就遇着他们四人。而这四人又与净霖或多或少有些干系,是铜铃在提醒净霖什么,还是有人要铜铃提醒净霖什么?亦或是这四人已知净霖身份,介于承天君不便之言,便由此来侧击旁敲?
冬林的死引出后来之事,为什么就是冬林?即便要他尝这八苦之难,为何就先从“死”开始?
大难不死。
净霖微微眯眸。
这是在指他吗?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阿乙在乐言留在檐下的盘里捡了个果吃,说,“怎么到了你们这儿,便是苦上加苦。先是招惹了宗音,当下又置身于晖桉眼皮子底下,说来巧合,倒像是兜兜转转,一直围着一处打转!”
苍霁心中骤转,似如醍醐灌顶!
他曾在城中听得净霖说这案子好生熟悉,倒像是重来一回——是啊,重来一回!净霖是如何死的?是查案,查谁?
苍霁看向净霖。
他杀了君父,那便是说,他当年查的正是君父九天君。
净霖到底查的是什么案子?
“兜兜转转。”苍霁默念着,将阿乙正啃的果子夺了,仗着身形不还给他,反而问,“有一事我奇怪得紧。净霖记不得如何到的山中,我也不记得何时活在缸里,那你阿姐是如何是知晓他还活着?我听她口吻,分明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这般隐秘的事,自然是净霖说的啊。”阿乙够不着果子,便跳着蹦着说,“还我!问话便问话,拿小爷的吃食做什么!我从北边赶的路,到今日滴水未进,饿着呢!”
“我自山中醒来,并未出去过。”净霖心下一跳,“浮梨来时我只当她做的手脚,将我拼回神识。”
“不可能。”阿乙斩钉截铁,“五百年前你死在九天台上,云间三千甲早将我阿姐看得牢实,那般情形下,休说拼你,就是助你一臂之力也办不到的!能在真佛与四君围攻之下活着,不该是你自己入了大成之境,不死不灭的后果吗?否则谁敢救你,那岂不是与九天境为敌!你杀的可不是别人,而是分划三界,镇立九天的君父!”
阿乙说完,见净霖沉眉紧锁,立在灯影间分外凝重,便不自觉得摸了摸屁股,怀疑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会再被他二人拔一次毛。
“……喂。”阿乙向后挪,“这事不是咱们心照不宣吗?我阿姐在参离树收到净霖的铜铃,便知晓他还活着。而后大家时常碰面……并无古怪之处吧?”
“铜铃。”苍霁胸中犹如巨浪翻覆,“你不是说,铜铃并无意识,成不得妖吗?”
净霖竟也怔神,说:“它乃黎嵘的破狰枪碎屑所铸,是成不得妖的。”
“是啊。”阿乙莫名,“所以我阿姐才能认定你还活着。”
净霖指节泛白。
他一步一步走到此处,难道再次沦为他人棋子?谁救的他,谁能救他?是黎嵘?可当日那般情形,黎嵘分明与他打得不可开交,是誓死捍卫君父人头,不肯由他接近半分。
苍霁先一步握住净霖的手腕,他紧紧攥着净霖,似如下一刻净霖便会消失。这般步步由人计算的感觉堪比愚弄!他如今已然认定不论这背后是谁,他们都是冲着净霖来的。
阿乙见他二人神色古怪,便说:“怎么,那铜铃还能翻出天不成?即便它要翻天,又有什么可怕的。我见你灵海残缺已愈合,想必不日后便能恢复,瞧起来已不像病秧子了。你们有了咽泉剑在手,也不必偷偷摸摸了。净霖可是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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