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霁提起净霖:“这家伙成精了!它想借幻境吞掉你我!”
四周越来越逼仄,苍霁和净霖挤在床头,黑暗已经吞到了脚。
“它不会成精。”净霖还念着刘大人,脑袋里被铜铃吵得一团乱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紧张出汗,但他猜测被黑暗吞掉后的情形绝对不会舒服。
“它在改变法子,它已不满你我再做旁观者。可这些事与你我何干?它用这般方式逼迫我们参与其中,它除了这些案子还想告诉我什么?”净霖越说越快,“我忘记了何事……”
苍霁被吞掉的部分如陷泥潭,他索性站在其中,将净霖抬臂举高。他说:“它疯了,它如同嬉戏一般对待你我。你还未察觉吗?它将这些人混入幻境,定要你与我全部猜破才能免于困境。”
“嗯。”净霖双脚够不着地面,脑中还在思考他事,口中迟慢地问:“你抱我做什么?”
“让你快想!”苍霁猛地将他扛上背,“只要你猜出它要的东西,它便不会继续。我已经不想做左清昼了!”
净霖被扛得险些栽进黑暗,他说:“不行,我想不到。”
苍霁已经被吞到了大腿,他冷不防地道:“我已经怀疑它在以公谋私,有意为难我!”
若是陷下去再来一遍,苍霁怀里塞得是净霖,他是吞掉净霖撕掉净霖……还是顺势亲吻净霖。
“你若得罪过它,为何我亦要重头再来。”净霖指尖已经垂进黑暗,他试着抬起,发觉这黑暗像是湿泥沙。
“它到底。”苍霁声音模糊,“想要什么答案……”
“不知道。”净霖就着这个被扛着的姿势与苍霁共沉黑暗,最后一刻还颇为安慰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说:“左清昼到这个情景还‘活’着,如无错,接下来便是要你我明白他是怎么死的……你……且保重。”
泥沙层积,两个人坠入碎景。铜铃晃声重组,见千钰笑颜一瞬破碎,左清昼的身形化莹融于黑暗。苍霁分明紧紧攥着净霖的手,却于沉陷时逐渐感觉他的手一点点被拉出,直至彻底摸不到。
这要死的铜铃。
苍霁伏地而醒,出乎意料,这一次身体随心而动,不再被“左清昼”取代。他闷声爬身,手才动,便发觉自己被铁链铐在地上。苍霁丝毫未将凡人锁链看在眼中,然而他振臂时四肢乏力,灵海凝固不动。
又他妈的被锁住了。
苍霁泄气松力,抬眸转望。周围昏暗,斑驳灰白的墙壁在油灯投射中能见到手指划痕。臭味从更黑的地方浓郁溢出,地上潮湿,立着各色刑架。
苍霁在地上嗅到了血味,那种已然干涩后的苦臭又混杂进新淌的腥咸,让他食欲大减。
苍霁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虽然没有再变成“左清昼”,却成为了“左清昼”的身体。他翻过卡在枷锁中的手腕,看见上边已经磨得血肉模糊,他似乎瘦了一圈。
苍霁有些眼花,他曲肘撑起半身,察觉左腿无力。他挪着枷锁,在“哗啦”声中移向刑架,撞身靠在底下,翻身拖回了腿。
可是左腿。
苍霁愣住了。
可是他的左腿去哪里了?
第49章 死地
门“咔嚓”而动,狱卒们持灯而入。他们酒饱饭足,合门前专挑人立在外边放风。苍霁的发被拽起来,狱卒将油灯在他面上照了照。
“今日可想清楚了吗?”
苍霁面容惨白,突兀一笑,说:“睡了一觉,忘干净了。”
这些狱卒不是普通人,而是挂着腰牌身着飞鱼服的人。如果净霖在侧,便能告诉苍霁,这是一群什么人,他兴许能少吃些苦头。
苍霁音落,这狱卒便将他头摁地面,撞得“砰”一声响。苍霁喉间嘶声,被撞得额前疼痛。岂料下一刻又被提发拽了起来,一人持灯晃了苍霁的眼,另一个仍旧蹲着问他。
“左清昼,你想明白了没有?”
苍霁齿间渗血,他舔着血味,吐出来,对人说:“大人,都说忘记了,提点提点?”
额头又撞回地上,苍霁骂声被牙齿磕了回去。狱卒将他的脸抵在湿地面,另一只手接过热茶饮了一口,道:“这几日待你客客气气,你却着实不给面子。我们从府上搜得了你贿赂主考的文书,证据确凿,罪已当诛,你还不承认!”
苍霁心中将前因后果磨成一线,却缺了些许要点。左清昼贿赂了谁?凭他才学,根本无需如此。
“何必诓我。”苍霁欲逼他再多说一点,便道,“我无罪可认。”
狱卒半盏热茶劈头浇下来,烫水滚淌,激得苍霁一个激灵。他欲振身,却被硬是摁着受完这半盏茶。
“咱们诏狱,从来没有撬不开的口。任凭你死不认罪,我们也有的是法子。只是左清昼,兄弟们至今为止待你客客气气,那都是看在刘大人的面子上。”狱卒将茶杯搁在苍霁后脑,说,“如今刘大人也需避嫌,你可无人关照了。”
苍霁反问:“刘大人?”
“督察院刘承德,可不就是刘大人么?”狱卒拍了拍苍霁后颈,“你若如实交代,待案子查明白,还能得个宽恕,但你如仍然嘴硬,便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苍霁脑后的茶盏因为疼痛而细抖,原因无他,在狱卒说话的同时,苍霁腿窝间正钻心的疼。这些人确实“客气”,上刑也不打招呼,摁着人就来。苍霁腕间枷锁被擦得磕绊,他咬着舌尖,呼吸渐急。
狱卒起身,背手踱步,说:“你不会说,无妨,我专程帮你理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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