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大出发坐车大约一个小时,k大位处江城的郊区,地广人稀。走在k大的校园内,人们感觉不到地方校园那种舒适、安谧的氛围,学员们穿着蔚蓝色的短袖衬衫,深藏青色的军裤,仿佛映着干净的天空一般,挺括的布料和简洁的线条在经过多次的改良之后终于呈现出军人特有的威严和庄重,连同学员们脸上的表情,用一个词形容就是标准。唯一不标准的只有如江浩然这样的新学员,在他们之中,有些人是根本不懂得如何标准,有些人是明明出身于军人家庭,懂得却故意不表现出标准,但他们终将被纪律所驯服,短则两三天,长则一周。进校第一件事就是剃头,有相熟的学员在剃了头之后就认不出对方了,这时才发现大家的头型千奇百怪,少部分人头圆得像西瓜,小时候睡觉肯定喜欢趴着睡。江浩然的鬓角都被剃光了,他觉得这样真凉快,打赌再过个十几二十年板寸就是最流行的发型。
寝室在五楼最里头一间,住了八个人,全是高考进来的。其中一个叫陈文硕的和江浩然认识,或者说他们的爸爸认识,聊了以后才知道,当年他们的爸爸是同学。除了他们俩以外,张霖,艾可,王建军,葛中天,童山,徐征都没见过枪,把梦想两个字写在脸上的比如张霖,比如葛中天,从小就怀着当兵的志愿,童山吹牛自己的爷爷是元帅,妈妈是盛京医院副院长,仿佛不知道新中国就十大元帅且没一个姓童的似的,文盲到了这地步究竟是怎么考进来的也未可知,徐征、王建军家里都务农,其中徐征的胆子特别小,长得白白净净说话细声细气,和他的名字大不相符,听说他是家中的小儿子,上面有四个姐姐,三个都送了人。
大学是各种各样的十八年人生的交汇点,既会产生亲密也会爆发碰撞,江浩然很快和陈文硕开始出双入对,把童山当成个耍宝的,类似于哈利波特第二部 里的洛哈特教授。徐征作为需要被照顾的小弟弟,他那胆怯文弱的模样着实让人担心这四年对他来说无异于长征,没准就要被冻死在雪山上。张霖、艾可是同乡,坐一趟火车来的关系自是非同寻常。王建军最孤僻,有点讨厌,他内务做得勤快但不好,刚来寝室时还被迫与陈文硕换了上下铺(陈文硕睡不惯上铺),平时他看谁都拉长着脸,话少得让人怀疑他把什么都搁在了肚子里。
军校和地方大学的不同比比皆是,学员们刚刚经历了高考,又要面临更严酷的纪律的要求,时时刻刻处于被考验的状态,不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事。新学员不允许使用手机,吸烟只能躲到厕所去,江浩然在被骂了一顿之后也不得不放弃了手插兜的习惯,他长这么大还没被当众教训过,当场和一个老学员起了冲突。他自是无所畏惧,哪知对方也很带种,在经过了无数次的挑衅之后早已锻炼出了一身含蓄而内敛的力量,不仅如此,还懂得何时、如何将这种力量爆发出来。事后连江浩然都承认比嗓门自己的确不如对方大,因为出生在教养良好的家庭,他一贯的表达方式是文明的。个性上的要求独特在军校就等于不服从,这使得江浩然迅速从英雄梦中痛醒过来。三个月的魔鬼军训,他无数次和陈文硕聊天都绕不过同一个问题:他妈的老子凭什么听这群狗娘样的。有时候这么骂的同时就笑了,有时也会静下来思索,往往是入睡前,或是刚醒来的一刹那,紧接着就又被一阵阵咒骂给盖了过去。某一个烈日炎炎的下午,他发现自己真正融入了新的环境,当时他站在烫热的水泥地上,周围鸦雀无声,他的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了在伦敦见到的阮悠游,他的yoyo是那么美丽,仿佛从电影中走出来的,以至于他想起了他,唇边就泛起一个微笑,而在班长发现之前,他已经把美丽的阮悠游强硬地赶出了脑海,这一刻的梦就像是沙漠上的一朵玫瑰,迅速地凋谢了。
一个月了,江浩然想方设法和阮悠游联系,手机缴了,该死的寝室的电话也还没装好,他必须溜到校外去,就为了给阮悠游打个电话。他猜想yoyo一定快疯了,一个月啊!他们没听到对方的声音。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湿淋淋的军装贴在皮肤上激起一丝丝深层的凉意,他跑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个小卖部有公用电话,没想到在嘟了数声之后,电话被挂断了。连续几次被挂断后,他气得摔话筒。老板大声斥责他,你干啥!摔坏了你赔吗!他怔了一会儿,呼出的气体顺便带走了他对阮悠游的想念。赌气也好,真的生气了也罢,他心想他妈的,我算是完成任务了,至于人家接不接,那不在他的任务范围内。后来他又给室友买了一些必备的物资,其实也就是方便面,火腿肠什么的,晚上睡前经常有人嚷嚷着肚子饿,他自己也补充了烟和打火机,搞得这趟出来像是干走私的,打电话倒成了顺便。
一个安安静静的午后,他们终于有了休息的机会,其他人都去吃饭了,江浩然没什么胃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翻一本《空军史》。对于一个穷极无聊的人来说,再枯燥的东西,哪怕是字典都能成为宝贵的精神财富,更别说是空军史这么一本正儿八经的著作!他告诉自己不仅要读,还要深读。
但即便他读得如何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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