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至当日自己年近弱冠,整日疼得大哭大闹,陈子聆不禁笑了出来。
龚平轻轻拉过陈子聆的手,陈子聆害羞,抽回手道:
“早好的看不出来了。”
龚平垂首不语。
半晌,陈子聆又道:“章先生不要我去复仇,他说伦山派早就遭了报应,可那哪里抵得上伦一造的孽?我这样就算了,我妹妹呢?”
龚平笑了:“是应该复仇,章先生是医者之仁。”
陈子聆心中挣扎良久,终于忍不住,主动靠向龚平身子,龚平神色微动,伸手拥住他。
“再过几日,我们也要北上回家。子聆你要找伦山派报仇,跟着我们一起走吧。”
陈子聆靠在龚平怀中,点了点头。
几日后龚平一行北上,陈子聆同行。
章潭先前说:“你若还想报仇,就不要再踏进这个医馆半步。”
此时陈子聆决意复仇,也不去医馆辞行,只捎信要越家庄旧部择日悄悄北上,于越家庄会合。
龚平身体并未大好,仍是乘车,陈子聆与之一处。
那日众人见得陈子聆从龚平房中走出,立时明白了前后缘由,也不多话。孙谅意味深长地一笑。陈子聆赧然,不去理他。
上路之时,郑幕故意未安排陈子聆的马,孙谅去挤了狄沛夫妇的马车,钱绿釉笑意盈盈地目送陈子聆上龚平的马车,直把陈子聆羞到不敢下车。
只有狄沛,见陈子聆之时眼中满是怒意。钱绿釉多番赔罪,陈子聆也不介意。
日间无事,问起龚平,龚平只是笑,并不作答,只把狄沛旧事详细说与他听。
狄沛与龚平年纪只差半岁,从小一处长大。本是师兄弟,十几岁的时候图新鲜,复又结拜,此后只以兄弟相称。几年前为救龚平,身中剧毒,九死一生方活转过来。武功尽失,没了十八岁之后的记忆。其后身体极差,动辄生病,脾气亦回复十几岁之时,任性好玩。此次南下,恐其不禁旅途劳顿,并未携之。未料得到底追了下来。
于其怒意,龚平解释为其甫至江南,尚未开玩便要归家,心里不痛快。
陈子聆原不在意狄沛其人,得知其为救龚平受了诸多苦痛,心中颇有感激之意。自己一个外人,他心中不快,向自己泄愤也是自然,不以为忤。
龚府本家在冀州,从明州出发,先行到临安转水路,于博州上岸再转陆路最为便利,然则水陆缓慢,亦不安全。故此龚府一行仍是走陆路。
此次北上走的甚急,忙着赶路,错过了宿头便露宿野外。其它人便罢了,只龚平和狄沛略吃不消。
这日一行行至宛陵,为图省时并未进城。
日间龚平精神有些差,孙谅诊过脉,只叫他小心注意,满面忧色,连骂人都忘了。
夜间行至驿馆,陈子聆早早便催着龚平睡觉。龚平也觉疲累,拥住陈子聆上了床。
陈子聆喜欢龚平拥着他,连睡觉的时候也要躺在龚平怀中。
未久二人睡去。
睡到中夜,陈子聆醒来,浑身都是凉意,早已不在龚平怀中。起身去寻,龚平仰卧一边。
月光下龚平脸色惨白,一身冷汗湿透中衣。左手捣在胸腹之处,似在强忍疼痛。
龚平见陈子聆醒了,勉强一笑。
陈子聆大骇,手足无措。开口亦说不出话来。
龚平微微摇了摇头,要陈子聆安心,闭目深吸一口气,右手撑住床板,缓缓坐了起来。
陈子聆慌忙去扶,龚平不停地颤抖,陈子聆的手也抖得厉害。
龚平微微抬起手,指向房中药箱。
陈子聆抢上将药箱拿到龚平旁边。龚平翻出两颗丸药,嚼碎咽下,良久,神色减缓。
陈子聆悬着的心稍放。龚平忽然别过头,一口血吐在地上。
“龚平!”陈子聆大叫。
龚平一笑,声音极轻地道:“没事了。”
陈子聆呆坐半晌,后怕起来,扑上去一把拥住龚平,身子抖得像筛糠。
龚平身上无力,陈子聆一扑之下,差点向后倒去。见陈子聆抖得厉害,用手轻轻摩挲其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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