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周池羽捂唇轻咳了两声,并没再斥责她,只说道,“小咳嗽而已”,“可……”,可那天皇上分明呕血,夏菱不敢说,那夜的事,皇上不许任何人提起,可夏菱知道,那夜皇上彻夜不眠,枯坐到天明。
“再过些日子就是中秋了”,夏菱开口道,“先贤太妃病重在榻,今年无人筹办,皇上如何看?”,
“如今宫里的事,你也要张罗吗?”,周池羽冷然说道,夏菱神色一惊,跪下磕头,“奴婢不敢,只,只,皇上未纳后宫,庆典之事素来是先贤太妃操持,太妃病倒后,便无人……无人……”,
周池羽缓了脸色,摆手道,“朕知道了”,她静静看着夏菱,问道,“朕身边……可信的人,不多了……”,她手落在夏菱颤着的肩上,“朕知道,你心里因夏纱、夏画之事,始终有隔阂……”,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夏菱应道,
手指拂过夏菱的肩,周池羽倾斜酒壶,酒液从指尖流过,她从怀里扯出丝巾,拭了干净,“起来罢”,
手一松,苏州绢丝如飘落的柳絮,翻覆着,落到地上,她揉了揉额头,酒意涌了上来,遂坐回龙椅上,夏菱跪在她身边,替她按揉着头,
周池羽撑不住酒意,叹道,“八月十五,阖家团圆之时,朕却无人可共聚?可笑……可笑……”,
洒在地上的沣酒,弥漫着浓郁的酒香,倒叫周池羽想起了,那年树下,有人转身,温润笑道,“皇弟带了两壶沣州的酒给皇姐尝尝”,
夏菱不敢说话,周池羽闭上眼睛,想了想,手里的酒杯跌落在地,突然问道,“二皇子在宫中可有动静?”,
“不曾,成日都安心呆在思过殿中,只是,苏皇后,不,苏娘娘……在静安宫里闹过几次,听说还伤了伺候的宫女,只后来,总管太监给她断过几回膳食,方安分下来”,
周池羽阖上眼,不再言语,只双眉微蹙,眉间忧思不散。
秋来丹桂飘香,天香云外飘,宫中处处是金桂,唯有几株丹桂开在思过殿附近,周池羽身着
“叩见皇上,皇上洪福齐天!”,守殿的侍卫有些惶恐,不料皇帝竟会来此地,跪下请安,“开殿门”,周池羽说道,
几缕琴声时有时无的从殿内传出,“呵”,周池羽冷笑了声,侍卫不敢抬头,担忧皇帝震怒,只咬牙道,“末将失职,不曾看管好殿内罪人!还请圣上降罪!”,
“唔”,周池羽颔首,“他何罪之有?”,“身为皇子,妄图皇位,谋逆叛乱!罪恶滔天!末将认为将其囚禁此地,实乃皇上宽厚仁慈!”,侍卫恨恨说道,
“既知他身为皇子,又岂有你置喙之地?拖下去,掌嘴二十!”,周池羽也不看他,信步往里走去。
成王败寇,若她输了,不知是如何下场?
思过殿虽小,但有方寸庭院,池塘里养有锦鲤,池边有个亭子,亭边有一株丹桂,开着赤红的花,洒落一地红,幽香满园。
亭子的人,素衣披发,身子瘦削,手指偶尔拨动琴弦,发出几个音律,便停在琴弦上,片刻后,再拨动三两下,故才有断断续续的琴声飘出殿外。
听闻身后的脚步声,那手指停在弦上而不动,只身后的人仿佛比他更有耐性,站在原地不动,殿中一片静寂,只有风吹过桂树,洒落着。
而二人的肩上,早落满了一层丹桂的红,亭中的人轻叹,拨动琴弦,道,“一首好曲,聊度光阴啊”,
“琴在手,而不弹,还真是虚度光阴啊,皇弟”,身后的人轻笑出声,缓缓上前,明黄广袖宽袍,轻扫过案桌,落座,抬头,望进周仁的眼里。
周仁神色依旧,一手扶袖,替周池羽斟茶,说道,“殿里没什么好东西,所幸还有些茶,皇姐请用”
“免了,这茶……朕……饮不惯.”,周池羽压下周仁的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讳莫如深的凝视着他的眼睛,
周仁笑了笑,放下茶壶,道,“粗茶淡叶,难入皇姐眼”,他自斟自饮道,“其实若仔细品茗,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周池羽扫了眼,是宫里最末等的茶叶,稍有点位份的太监都不愿用的,却没想到周仁却品的有滋有味。
一时无话,周仁饮茶,周池羽在观察。
“皇姐为何来此?”,周仁放下茶盏,开口打破了沉寂,“来看看皇弟过的可好?”,周池羽笑道,余光看到案上的书册,一本游记。
周仁随着她目光看去,笑道,“品茗、读诗、赏景、作画,倒是逍遥的,只恐皇姐别将笔、墨、砚、书断了才好”,
周池羽没有说话,周仁叹了口气道,“皇姐大可不必忧心皇弟有何非分之举,仁留在此地,亦非坏事,只是母后身子弱,还请皇姐宽待两分”,
周池羽神色不动,只说道,“你母后可非常人,若没有她在身后推波助澜,煽动苏家,朕也不必与你闹到这般境地”。
周仁脸上没有一丝埋怨,只道,“昔日,仁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人在其位,总是被推动着去做许多的事,不可凭心而处;如今,归于安宁,倒也自在、欢喜”,他转头看向周池羽,
“不管皇姐信与不信,仁从没有夺位之心,只想与琴书相伴,淡泊一生”。
随着他的话语,手指置于琴弦,琴声如流水倾泻,清越而婉转,琴声如诉,
没有愁云惨淡的哀怨,也没有不甘心的凄厉,只犹如一弯泉水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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