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对我的态度不以为意,道:“你难道没想过,靠某种消耗人力的方式,留一个人在那个地方,是为了用自己的思维来维持世界的稳定?我相信这种具现化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张家人惧怕不可控的代价,所以选择隐藏它。”
我咳了一声:“你的理论有个致命的问题,如果每个人都能无差别的使用这种能力,万一好多人同时进入,你口中的‘世界’先满足谁的愿望?比如我希望你死,你希望我死,到底谁死?这个分歧如何处理?”
黎簇冷笑道:“我不相信你是这么死脑筋的人,你只是不想承认——你说的情况只有一个可能,我们都‘死’了!只是你在我的‘世界’死了,而我在你的‘世界’死了。只有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想的人,才能在这里接近真实,你知道我是在说谁。”
黎簇说的其他话我可以不听,最后一句却猛戳我的心口。
黎簇道:“除了张起灵那样的人,其他任何人进入都会导致分歧,而分歧点之后指向的是不同的几条线,这几条线各自独立,互不干涉。在a线上的人无法得知另一条b线上人的存在,但其中任意一条线上必然存在这么一群人,他们的所想不互相矛盾,所有人的愿望指向同一个修正过的世界,也可以说,就是你我此时此刻存在的维度坐标。”
黎簇比了一个蛇的形状:“人的思维不可靠,先人发现了这点,于是学会了利用其他生物来尽量还原真实,这就是解读者的起源,可惜这种血脉实在太少了。”
我陷入沉思,这还是说不通,黎簇的想法显然受了很多科幻作品的影响,我也经历过这个阶段,觉得自己发现了终极的真相,可是事实绝不可能这么简单。
只要最初的发现者希望没有任何人知道终极的秘密,剩下的人就已经不可能看到最初的分歧点另一端到底是什么了。在一个已经修正过的世界里讨论未知,是毫无意义的,这是诡辩,没有足够的证据,无论如何不能自圆其说。
我道:“我不想诛心,但是我必须告诉你,如果是这样,那也说明可能很久之前就有一个‘它’许愿有你黎簇这样的人出生、成长、有这样的想法、去这么做,从而错过‘它’想要独吞的真正的真实——你说了半天,不过是在向汪家古老的家规低头,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汝无自心。小朋友,你被他们洗脑了。”
黎簇捡起了一支蜡烛,道:“我也怀疑是不是自己被洗脑了,所以我复原了一个古老的实验,很显然,我用你当了试验品。实验的记录者是个术数和易学的天才,他笔记中有一句注解,可以用现代人的话来翻译一下:纸上的两条射线,何时可以成为一条线?”
把纸折起来。
我的脑子里当然想到了这个显然易见到答案,于是我选择反问黎簇:“你这只是基础中的基础,脑筋急转弯级别的问答,真正的情况不会如此。世界的维度也远不止四维……用你能听懂的话来说,当你折叠了纸,这张纸就发生了变化,它不是之前的纸了,既然纸都不是之前的纸了,那两条线还是折叠之前的两条线吗?”
黎簇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愣在了原地,开始思索。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知道真正的答案。
把时间退回到只画了一条线的时候,完全消除另一条线存在的痕迹,连同提问者的想法一起,在“分歧”产生之初就彻底抹消掉那个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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