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枢紧盯灵则,半晌忽而笑开道:“国师说得对,还是赶快解决东北角宫殿闹鬼一事才对。”
——老国师那段其实是叶景枢随口编的,如今灵则说老国师家人早就不在,还是这么笃定的模样,叶景枢是起了疑心的。
灵则是老国师唯一的徒弟,师父的魂体整日在宫中飘荡,作为徒弟怎能无动于衷?
据说叶景枢一年前闯入摘星楼那日,正是老国师去世时,现在细细回想,灵则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悲伤在乎的情绪,是因为早已知道,还是根本就不在乎?
“灵则遵命。”灵则俯身一拜,继而道,“师父早就羽化飞升,宫人怎会见到他?陛下可是确定?师父升仙也要一年了,修道之人,又怎会堕入魔障中?还请陛下将见过的宫人请来,灵则是万万不信师父会做出这种事的。”
叫证人来叶景枢也不怕,反正进去能出来的都疯了。
他一抬手,就有小太监去把人送来了。说是送,其实是客气的说法,疯掉的宫人早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问几句更是答不对题,躁狂激动,很难安定下来。
叶景枢伸手做出邀请:“国师请。”
灵则颔首,走近疯掉的宫人,仔细观察。这些宫人大多面颊消受,敏感激越,灵则问了几句,心中有了大概,再抬眼一看御座上的帝王,见他一手托腮,眼帘半垂,额前两侧垂下一条长发来,再凝神望一眼,头上的帝冠似乎也有些歪斜,头微偏向一边。
叶景枢好像太过安静了。
殿外不知何时又稀稀疏疏地落雨丝,内殿没有燃香熏干,这样潮湿的天气,殿内地板缝隙偶尔有漏出来的水滴,角落的座钟有规律地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外壳的水珠伴着钟声抖落。
灵则问完话,宫人们立刻将人拖走,一转眼,这里就只剩他们两个了。叶景枢就这么放心他们两个独处?
握住玉柄的手悄悄收紧,灵则脚一转,缓缓向叶景枢走去。
“陛下?”灵则轻声叫叶景枢。
没有回应,座上的人一动不动。
灵则垂眼假寐,心中默数钟声,长针从最上方划到最下方,四周仍旧悄无声息。
灵则再叫一声:“陛下?”
座上的叶景枢动作一成不变,依旧沉浸在睡梦中。
步履轻缓,衣裾上的流云纹饰随之摆动。再靠近一些,他能清楚地看到,叶景枢的眼下一抹青黑,以往总是飞扬挑起的剑眉无力耷拉下来,唇色淡白,呼吸浅浅,细不可闻。
他站在叶景枢前面,低头道:“时辰不早了,还请陛下早些歇息。”
灵则等了一会,自顾自道:“雨势渐大,既然陛下没有不同意,那灵则便当陛下准许了。”他转过身就想迈步离开,地板湿滑,他不敢走得太快,御座下没有扶手可扶,只能慢慢走。
一声惊雷蓦然响起。
灵则脚一歪,向后倒去,身后就是叶景枢的桌子,上面除了各种折子还有其他玩意儿,要是咯到得疼半天。情急之下,灵则也顾不得仪态,双手向后撑去,触到一堵结实温热的墙。
拂尘翻转,玉柄前端的兽毛糊了叶景枢一脸。
“陛下?”灵则睁大眼睛,眼里全是慌乱。
叶景枢摆手,被兽毛刺得鼻子发痒:“没事,你起来先。”
灵则耳根发红,捏起玉柄拿开,兽毛过长,这么一来,再次将叶景枢的脸扫了一次。
叶景枢:“……”
灵则尴尬地咳了咳:“就,就这样吧,陛下所说的,灵则已经。只是作法还是要寻个晴朗天,待寒衣节过后,灵则设坛作法。”
叶景枢揉了揉鼻子,挥手让他离开:“国师记得就好。”
灵则告退,走了几步,又折回来,道:“忘了说,有一点还请陛下,东北角宫殿闹鬼,绝非师父魂魄作乱,请陛下下令,肃清宫内流言。”
“朕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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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殿门,外面果然风雨大作。
南斗在一边撑伞等他,见人出来,快走紧跟,压低声音:“大人,楚王那边又有消息传过来了。”
雨声哗哗,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水花。拂尘向后一挥,雨水将尾部的兽毛浇湿,湿哒哒往下滴水。漫天雨水,污秽的、肮脏的,将在这场雨里被洗刷干净,消散无影。
灵则道:“让他回京吧。”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尽快,陛下等不了多久。”
“是!”南斗眼中闪过惊喜,执伞的手一挥,冰凉的雨水浇了他一头,“哎呦!”
灵则看都不看他一眼,快步往摘星楼走去。
“大人,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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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轰鸣,宛如擂鼓,两人面对面站着都看不清彼此。
江眠一手撑着伞,他的伞是家里工坊特意加工过的,重是重了些,在狂风大雨中稳得很。他旁边的许源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从家里带来的伞不知被哪个缺心眼的顺走了,只能从门房那里借一把。这么一把小伞,禁不住风吹,短短几步路就被吹得歪斜,差点将他连人一起带飞。
“你过来,我同你一起。”江眠招手,嫌弃许源的伞,“别用了,回头你还得赔把新的给人家。”
伞骨已经有些歪斜,许源双手紧握伞把,向一边的屋檐努努嘴。江眠会意,立刻拉着人一起走向屋檐下避雨。
“这雨也太大了吧,往年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要下雪了。”江眠整了整衣裳,回头瞥见许源一直无法将伞收拢起来,出手帮忙,“你这伞也太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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