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此案全是常氏海运与海匪所为,贾宝玉处事不当,涂硕并无责罚了?陈端,枉朕如此重你信你,你就给朕这么份答案?”
陈大人擦擦额头上的冷汗,俯下身去,呼道:“圣上息怒。此案虽由臣主审,然臣不敢擅专,个中案情皆与三位大人反复推敲,反复核查,这才递了折子的。常氏、海匪为首恶,贾宝玉可称帮凶,涂硕也有失察失职之罪责,臣等秉公办理,不敢徇私枉法。”
皇帝简直气笑。
他拿起桌上的请罪折子,看也不看一眼,往地上跪着的几个大臣身上撒去。
“瞧瞧,你们真是断案如神啊。所述案情与涂硕陈情环环相扣,全无破绽。那朕倒要问问诸位,银子的下落可推算了出来?”
“这……”陈大人汗如雨下,再禀道:“臣等无能,只查到海匪名姓,并不知海匪下落。恳请圣上下令福建水师并江浙两广水师,全力缉拿海匪。”
“哼,海匪朕自然要缉拿,银子不用你们算,朕也知晓了。四位爱卿,可还有要与朕回禀的?”
四个人面面相觑,都低下头。
皇帝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一时,屋内的空气放佛也凝固了。
“此事前请后果,颇多存疑之处,着再审。涂硕滥用职权,贾宝玉无官行权,召回京都待罪,再审不出个是非黑白,你们脖子上的东西也不必要了,退了罢。”
金口玉言,无人再敢辩解,纷纷跪安,安安静静地退出去。
屋内,皇上坐在炕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从桌上抽出两份奏折,左手密折上面赫然写着“臣常百年启奏”,右手的却是一份御史写的弹劾奏章,上面记录着何年何月何日何时,一批来路可疑的金银如何瞒过守城众将兵的耳目,进入忠顺王府的库房。触目惊心。
皇帝把两份折子重重地放下,沉思良久,方提笔连发几道折子。
不多时,忠顺王府、城东悦来客栈附近,悄悄出现一批打扮寻常的贩夫走卒,他们就如同寻常的百姓,只有非常心细之人,才能发现他们眼神中的那种刻进骨子里的机警。
而随着陈端等人离开皇宫,涂硕、贾宝玉被召回京都待罪的消息像长了翅膀的小鸟,飞快地扩散到京都每一处宅门之中。当然,涂硕才是人们的重心所在,贾宝玉,因为有贾妃这样一个醒目的后台,也捎带着被人所提及。
贾府里已经乱成一锅粥。
贾母心里焦急,偏贾赦邢夫人一个埋怨贾宝玉做事莽撞被人当了枪使,一个哭哭啼啼道皇帝还不知怎么怪罪,贾宝玉又是会如何连接贾府,直说得贾母火冒三丈。
老大家向来不如老二家,就是老大也不如老二顶用,老大媳妇不用提了,贾母知道他们心里琢磨的什么心思,不过是望着贾政好了,心里不自在。宝玉有了事,还不定他们心里怎么乐呢,偏这次事大,他们只怕惹祸上身,话里话外的逼着她与宝玉撇清关系。
哼,当她不知道呢!他们要撇清的何止是与宝玉的关系,怕是跟整个二房,跟她老太太也想分得清清楚楚呢。
贾母一时发怒,脸上绷得僵硬,*道:“老大,老大媳妇,你们也不必拿话来激我,你们也不想想,若宝玉真的有事,就算我准了你们分家,你们就能从家族里脱离出去了?你们就不姓贾了?明摆着的,宝玉是被陷害,被冤枉利用了。忠顺王能舍了与我府上的情分,能害了宝玉,还能容你们两个有个活路?且别说宝玉是娘娘的亲兄弟,便是不求娘娘,舍掉我这条老命,我也必要为他伸张伸张。你们要想现在从家里面分出去,你兄弟也在面前,我立刻请了族中长老们,现下就把家分了。从今以后,你们好也罢坏也罢,再不跟我老太太跟娘娘有半分干系的!”
贾赦的骂声、邢夫人的哭声都含在嘴里,吞不下吐不出的,面面相觑。
贾琏与王熙凤来得晚些,也听了个正着,当下忙跪下泣道:“老太太息怒,父亲绝没有这个意思的,不过是急过了,说得重了些。孙儿便是听了宝玉的事情,心急如焚,只有痛惜担忧的,哪里会想着其他。”
贾赦忙也跪下,哭道:“琏儿说的在理,母亲,儿子方才急怒攻心,说的都是混帐话,母亲万不要往心里去。如今是什么时候,只得我们全家齐心,过这个难关,哪里能使家里分崩离析,如此儿子有何面目活在世间,岂不成了家族的罪人。母亲万万不要再说这样戳儿子心眼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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