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抽烟了?”
樊云轻笑着撇开手。
江于流搭在易非秘书室前台,手里拿着两个苹果。
樊云出来时江于流正嬉皮笑脸对年轻姑娘道,“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苹果不能直接吃,自来水不能直接喝,用自来水洗的苹果就可以吃?”
年轻姑娘白了江于流一眼,“吃就吃,哪那么多话。”嘴上不客气,脸上倒带着笑,从抽屉里取出把水果刀拍在桌子上。
樊云噗地轻笑。江于流看到樊云,抽出纸巾,把带着水珠的苹果放在上面。
樊云负手瞧着,笑道,你削吧。
江于流看得出樊云心情尚佳,但总不好反过来揶揄她,一时尴尬。
樊云叫江于流去财务室取钱,又走出几步,小声吩咐江于流,查探一下先前出来女人做什么职位。
樊云先江于流下楼,发信息给晏君,约在楼下星巴克。
晏君手捧拿铁,樊云坐在小圆桌对面。
樊云说方才看到一个女人戴着的丝巾,像一起逛街时晏君挑的那款,想到她就叫她下来坐坐。
晏君说你看到的是张姐么,出纳室的老员工。相互有些对接,位子又挨得近,关系就比较熟。她年前的生日,那条丝巾是补的礼物,她马上就戴起来了。
樊云并不顺着这个话题继续,两人沉默下来。
樊云点了一杯冷饮,手指沿杯壁滑动,凝结的水珠在触碰中纷纷坠落。
晏君正色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或深或浅咖啡色的墙面背景,浅褐的桌面,黑色的椅架。晏君一身素白长裙,裙摆披落在椅面,层层绉纱交叠。樊云晃眼间记起那天所见苏绣的屏风,独枝的墨荷映着一片虚茫的月白。
晏君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樊云已经没有时间仔细分辨,只好赌一赌。
“听说然然给你办公室里送花了。”
晏君笑,“哦,那是年前的事情了。他年纪还小,一时兴起吧。”
樊云多少有点佩服她这份处处先发制人的魄力。
“那天你问然然驾照的事情,也是说他年纪小吧。这么婉转,他是听不出来的。”
“他只是不服气罢了。”晏君轻巧道。
樊云点头。沉默了一刻。
“年前我说请三个月的假,还打算回去。”
晏君等樊云详解。
“今早我辞职了。”
晏君一时摸不透樊云的意图,难道专门叫自己下来谈易然的事情,两句话谈完了,而后是倾诉时间?但樊云毕竟极少提她自己的事情。
“你父亲也需要照顾。”
“谈不上照顾。叫我回来做事。”樊云说着端起塑料杯,低下头似一心一意地搅动奶油同冰沙,“兴许过段时间我还回去一趟,收拾一下把房间退了。”
晏君想了想,“你住在哪里?”
樊云报了个地名,晏君并不知晓。
“挺偏的。我在那边上学加工作,算下来也有八年。但别人说起的几个地标,我都几乎没有去过。总是在郊区呆着。回s市一看,也起了高楼和立交桥。
“格子间也好,星巴克也好,一个城市同另一个城市的能有多少不同?在这里呆着会有种错觉,一切和那里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我是生长在这里的,不管我愿不愿意承认,其实s市只是一个很小的城市。在这里做事,绕来绕去不过是那几个人。”
樊云突如其来的长篇大论,晏君感到很意外。但这样一段仅止于叙述,晏君分辨不出她的观点到底是什么。
“你的起点已经高过很多人。”晏君说。
樊云望着晏君,“你也是。所以如果还没有做出决定,我希望你慎重。我说这里很小的意思是,如果涉足其中,恐怕没有预想那么容易脱身。”
晏君握着咖啡杯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下意识地举起杯子抿了一口。
“我一个师妹,研究生毕业进银行,先做柜员。有一天家长带着小朋友来存款,正点着钱,人家指着她教育孩子,你看现在不好好学习,长大以后就只能跟她们一样做这个。”晏君摊手道,“被虐得猝不及防。”
樊云也笑。
在这时樊云手机铃声响起。樊云听着电话眉头皱起来,说马上到。又拨江于流叫她立刻下来。
樊云歉意道先走一步,医院来了电话。
晏君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说你快去吧。
樊云站起来,看着晏君,“今天的话我本不该说。但恐怕以后更没有这个立场了。”
晏君慎重点头,又半是玩笑道,“我们每次见面,运气都不太好。”
樊云笑,“我不怎么相信这个。……我的运气一向很差。”
易近山上消化道出血复发,出血量持续很大,以致多处内脏都有出血症状。
樊云签病危通知书及各项知情同意书签到麻木。傍晚易然和易非也相继赶来。但眼见着护士带着血袋匆忙进出,同样感到无能为力。
抢救持续到凌晨,病理检验癌细胞已转移。从抢救室出来直接推进icu病房。陷入无意识的昏迷中。
因胃内出血,樊云已签字同意切气管插管。喉咙纱布间有呼吸管蜿蜒至呼吸机。易然隔着玻璃向里看,纷杂的仪器中,易近山瘦削的躯体由触角一样的管道和探测仪缠连着,药液同血浆分从两路融入他的血管。并发高烧戴着降温的冰帽,手无意识地颤动着,虚弱到极尽陌生。
樊云和易非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易然急忙问。两人俱是沉默。易非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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