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霁川道:“没事,受伤了总要遭点罪。”
太子殿下没有再说什么,但许霁川明显感到他的手轻了不少。
清理完创口之后,太子殿下就给他上药了,不知道是什么药,但上完之后感觉麻麻的,凉凉的,大大缓解了疼痛。
许霁川舒了一口气。
太子殿下沉默地洗了手,许霁川看着灯下的温暖剪影道:“殿下,谢谢你。”
太子殿下也没说什么,给许霁川倒了杯水,递到他跟前,说:“喝吧。”
撑起身子难免会碰到伤口,所以许霁川没有起来,直接躺在床上喝水,太子殿下看他喝地艰难,接过他的被子,一语不发地将杯子递到他的嘴边。
许霁川看了眼太子殿下,张开嘴喝了水。
喝了之后,许霁川道:“我饿了。”
太子殿下吩咐夏石去小厨房给他弄点糕点来。
夏石给他带了几块如意糕,许霁川吃的时候,太子殿下顺手想要喂给他。
许霁川忙道:“这个我可以自己来。”
太子殿下听了他说的话,就没有继续喂他。
许霁川吃了一会儿,突然道:“其实你不用感到歉疚。”
沉默了一阵,太子殿下道:“与其说是愧疚……”他叹了一口气,“不如说是无力吧。”
太子殿下有些挫败地低下头,道:“我最近常常有一种任何事都无能为力的感觉,感觉自己就算拼尽全力仍然会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候一无所有。”
冬凌从小与他一起长大,可在冬凌因他而死之后,他连亲手为他入殓送行都做不到,甚至连自己的悲伤都不能表现出来。
在这个皇宫里,别人会用他的感情来作为攻击他的武器。皇权争斗中,感情是致命软肋,一点暴露出来,对手就会用这个软肋来制衡你,不管有心栽花还是无心插柳,冬凌的死确实变成了一个试探,试探这是不是他的软肋,他必须看起来冷漠无情,浑不在意,别人才不会以此为剑攻击他。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越是看起来冷漠浑不在意,心里越是悲伤内疚,这双重的情绪快要将他撕碎了。
但是他不能发泄,因为这次举刀的人,是以爱护他的名义。太子的周围危机重重,不光是看得见的晋王,就连陛下和皇后娘娘,这个世界上他最亲近的两个人有时候都会给他制造麻烦。他无法掌控自己的生活,不能做那个摆布棋局的人,只能永远被动接受,而他也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这样孤立无援的境地让太子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就算他再厉害,算无遗策,但他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
太子殿下尽量隐藏自己的情绪,冷不丁手被人握住了,他抬起头看到榻上的许霁川对着他笑,道:“殿下,还有我呢,既然已经认定您做了主公,臣一定会陪着您一直走下去,风云际会,能成就一番霸业我们就一起就成就一番霸业,如果时运不济,那您上断头台的那天,臣肯定就是跪在旁边陪着您一起上路的人。”他的声音不大,还透着病态的虚弱。
太子殿下怔住了,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最不能作数的东西的就是誓言,但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去相信,心头泛起一阵阵委屈,就像是一个人在黑暗里走了好久,终于等到了同伴,他出现的时候,虽然心里很高兴,但仍然忍不住想对他说一句:“你怎么才来。”的那种委屈。
太子趴在许霁川的床边,他的肩膀微微抖动,许霁川摸摸他的头,心里又坚定又心疼。
良久,太子殿下爬起来,依旧是面无表情淡定从容,如果忽略掉他泛红的眼圈的话。
他看到许霁川有些羞赧,眼睛转而去看旁边的窗子,他说:“很晚了,你早些休息吧,孤回去了。”
许霁川看着他故作淡定的背影笑了。
太子殿下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得转过头,恼羞成怒道:“不许笑。”
许霁川哈哈大笑起来,太子殿下落荒而逃。
晚上上了药,屁股也不痛了,许霁川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许霁川睁开眼就看到一个眼泪汪汪的小团子站在他的床前,不是福王殿下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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