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离有些拘谨地喊了一声,收起了剑。
她其实一直以来都不是很明白,身为玄霜峰峰主的白远岫为什么会收自己为弟子,白离一直觉得自己的天赋其实不是很好,和身为天才的君师姐一比更是差距甚大。
不过被白远岫收为弟子,白离其实是很高兴的。
这样一来君晚白就是她正儿八经的师姐了。身为玄霜峰的弟子,几乎人人都对那位明丽果决的师姐抱着崇拜的心理。白离始终记得,当初自己辛辛苦苦爬上那万级的通天阶后,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来了。
“还没拜师呢,跪什么跪。”
一道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响起,在白离跪下去之前,一只手伸过来拉住了她。
“小师妹,我看你根骨清奇,不如选我们玄霜峰怎么样?”
拉住她的师姐束着高高的马尾,眉一挑,带着白离最羡慕的张扬肆意。
“嗯……好啊。”
白离小声地回答。
一直以来,白离都崇拜极了当初在通天阶尽头拉住自己的君师姐。玄霜峰的弟子都知道,作为首席的君师姐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但是每一次带着师弟师妹出去,她都会下意识地站在所有弟子身前。玄霜峰的弟子和御兽宗的弟子打架打输了,君师姐总是一边骂他们没出息,一边提着剑就去找那些御兽宗的家伙把场子找回来。
白离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够成为像君师姐那样的人呢?
在当初的通天阶尽头,君师姐拉着她的手,带着她走进来浩大的修仙者的世界,从那一刻开始,白离就觉得自己是九玄门的弟子了。
白远岫看了一会自己这个性子安静有点儿像闷葫芦的小徒弟,过了一会儿,开口:“宗门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是,徒儿必定全力以赴。”
白离神情严肃起来。
白远岫说的是“宗门有个任务”,她敏锐地意识到,这个任务很有可能与百里师兄的归来,宗门长老的聚集有关。
“宗门决定派出一支队伍前往齐秦王朝,阿离你是齐秦王朝出身的,长老们决定让你加入这支队伍,充当向导。”白远岫顿了顿,“这次任务……很危险,有可能会死。”
她注视着自己这个过于安静的弟子,目光锋锐。
白离微微愣了一下,微微笑起来:“师父……我不怕死的。”
白离离开之后,白远岫转过身,看着百丈潭的水雾。
百丈潭的瀑布依旧仿佛无休止地冲刷着,水雾白茫茫一片。不过如今水雾中,没有那个逆水而上练剑的倔强丫头了。
就这样吧。
白远岫想。
在君晚白之后,她将白离也送上了战场。她全部的徒弟都踏上战场了,接下来她自己也该动身了。
在白离离开之前,白远岫告诉了她一件事情。白离是看起来安静,其实也君晚白差不多,骨子里都倔得要死,憋着问题却怎么也不愿意说出来。但是,当师父的,其实总是明白自己的徒弟在想什么的。
白远岫回答了白离的疑问:她收白离为弟子,因为……她的姓。
白,是古氏十八之一。
第185章 血腥之花
易鹤平在主峰后面找到了百里疏。
披着黑袍的青年站在一座墓碑之前, 手中提着用布条包裹的长弓。
易鹤平看着他的背影,有那么一会儿才走上前去。百里疏早已经察觉到他的到来,只是并没有转过头,也没有开口。
他们站在同一块墓碑前在这片墓地里, 这块墓碑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没有刚刚立下的贺擎川他们的墓碑那么新。墓碑上刻着一个名字“沈页”。
百里疏微微垂着头看着这块墓碑,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易鹤平知道百里疏其实在难过。
师父师父, 当师父的就像长辈像父亲一样,哪有当父亲的人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什么古氏十八的家主, 什么纪元里的英雄,百里疏不过只是个容易想太多, 喜欢把话闷在心里的孩子罢了。
一直以来,在易鹤平眼中百里疏只是当初那个坐在高台上的少年, 安静而悲伤,不声不响地让自己背上很多责任, 明明很累很苦也不会说出来。
这样的孩子最让当长辈的头疼了,却也最让当长辈的也跟着一起难过起来。
但是如今,亲手将徒弟送上战场的人已经没有资格以“师父”自称了。
“当初我杀了他, 亲手。”
站了不知道多久, 百里疏忽然轻声开口。
他看着墓碑,想起纪元中断产生的投影位面的事情。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姓名,还日复一日茫然地走在大地上,有时候会遇到一些很好的人, 有时候会遇到一些不好的人,有时候会很强大,但有时候也会倒在地上,蜷缩着感受生命从身上渐渐流逝,再醒来的时候,脑海中一片雪白什么都不记得。
是那个冬夜里,大雪无穷无尽地落着,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从漫天的飞雪中走出,在他面前单膝下跪。
叫做“沈页”的男子在漫天飞雪的冬夜找到了他,第一次回答了那个问题。
从此他叫百里疏。
他开始拥有了一个叫做“家”的地方,他回到了百里家族,百里家族的所有子弟都将他视若神明,他们忠心耿耿地追随在他身后,他的一句话就能够让他们毫不犹豫地赴死——一如在混沌纪元之中。
无根之花就此落到了地上,他被世界重新接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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