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他没忍住发出一声哀鸣,却引来这凡人公子。
他并不滥杀,也没有以人血为食的嗜好。
只是这人不顾危险,执意上山,又言辞恳切,他便起了玩心,想吓他一吓。只是不曾想,他的血对自己竟有奇效。
内丹上隐隐浮现的裂纹正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愈合。
等他回过神来,怀里的小公子已经面如金纸,呼吸微弱。赶紧松开他,送回山下别院,见他一身泥污,又给他换了一身衣裳。
那时他腰不足一握,瘦骨嶙峋,一双手更是轻薄得血管都轻微鼓起。
后来他便常常下山,每月只吸一口血,又反哺他一点灵气,温养身体。
只是自身重伤,不能长久化形。只能偶尔借山间灵气大盛,才能变成人。
等到能化出形来,才下山寻他。
再后来,便跟着他去了邺城,又来了这西北大漠。
天地宽阔,小重山上茫茫不知终日的昨天,已是过去。
他走到陆嘉身后,说:“你救了我一命,我自然要以身相许的。”
“天上地下,只要你魂魄尚在,我总能找到你的。”
陆嘉红了脸,瞪了他一眼,说:“不要你报答!”
行军途中,最难熬的不是路程遥远,而是每天的干粮。
陆神色恹恹,看到干得咬不动的饼,胃里忍不住冒酸水。
他神色不动的吃完了,又抱着水壶小口喝着。
已经要到临城了。
大概是靠近军事要地,一路过来,方圆十里不见人烟。
更不用说热饭热菜。
路过一条小河,河边一闪而过的鱼长了勾子。
陆嘉被勾到河边。
原主喜欢吃鱼。
孟行舟已经看到他的动作,吩咐人下了水抓鱼。
他依然记得原主的喜好。
只是那鱼狡猾,不好抓。
陆嘉看得着急。
陆嘉不喜欢,他怕鱼刺。
但是顿顿干粮,以及孟行舟看过来的眼神。
让他上钩上得心甘情愿,坚定不移。
淮钦坐在他身边,说:“喜欢吃鱼?”
陆嘉伸手拨弄着水波,说:“不喜欢。”
“干粮吃烦了?”
陆嘉点点头,“嗯,不好吃,就想吃鱼了。”
他又指着水里的鱼,说:“看得见,抓不着。”
淮钦挽起袖子,说:“我给你抓。”
陆嘉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淮钦就步入水中。
别人怎么抓也抓不住的鱼,到了淮钦这儿,,就像是鱼抓他。
一尾一尾往他身边游。
只有三四条,也不大。
淮钦捉了递给水里无功而返的士兵。
陆嘉看着水里的淮钦,哪怕在水里抓鱼,他也依然是清冷的。
似乎世间万物,在他眼中都是浮云。
风过云散,又是无边孤寂。
淮钦朝他走来,陆嘉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淮钦笑了笑,握着他的手,借力上了岸。
好像那种无边的寂寥一瞬间又消失无踪。
陆嘉说,“谢谢。”
淮钦挥挥手,刚刚湿透的下摆变得干爽。
他说,“没什么,我也想试试,人间的鱼,是什么滋味。”
陆嘉闻言,问他:“淮钦,你在小重山住了多久?”
淮钦想了想,说:“大概三百多年了吧。我渡劫失败,飞升无望,落在小重山后,就住在那里了。”
三百年。
陆嘉说,“你不用下山修炼吗?”
淮钦摇摇头,说:“修炼是为了什么,长生不老?可这世间沧海桑田,故人远去,留我一个,茕茕独立,活那么久,有什么意思。”
他又看向陆嘉,说:“我倒是想陪我心上人,一道轮回,永世相随,总比千年万年地活着要好。”
大军又走了半月。
到临城了。
陆嘉在晃悠悠的马车上醒过来。
本该睡在一旁的淮钦已经把头搁在他怀里,睡的正香。
果然,挑破窗户纸,为难的还是自己。
马车摇摇晃晃,他却纹丝不动,甚至发丝都不见乱。
陆嘉捉住一缕发丝,绕在手里晃了晃,不是假的。
却不见,那本该熟睡的人已睁开双眼,正眯着眼眸看着他。见陆嘉没有反应,便又闭上眼睛,只在心里默念一句:
“坏孩子。”
等到天大亮,车帘已遮不住窗外刺眼的阳光,军队早已进了大漠荒城。
孟行舟驾马来到陆嘉窗前,扣了扣车窗,“哥哥。”
陆嘉打开车窗,“怎么了,到了吗?”
“到了临城。这是西北第一军事要塞,是边陲相对安定的城市。”孟行舟一边给陆嘉介绍,一边朝街两边的行人致意,“哥哥住在临城,我驻军在城外十里。”
正说着话,前方一队飞骑赶来,落马便跪。
为首一人看向孟行舟:“将军!末将听闻京中变故,日夜翘首以待,终于把您盼来了!”
孟行舟下马扶起他,“起来吧,让你们担心了,等我安顿好哥哥,就跟你回营。”
淮钦从马车上下来,身后陆嘉也跟着下来了。
下马时,又虚虚扶了他一把。
孟行舟朝着陆嘉说:“哥哥,这是荣英,我的副将。荣英,这是我哥哥。”
陆嘉行礼,“荣副将辛苦了。”
“大少爷,我这就带您去别院。这位是?”荣英看向陆嘉身后的淮钦,那人自下马后只瞥了自己一眼,便聚精会神看着大少爷的后背。
孟行舟看了淮钦一眼,便边走边说,“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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