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不去!”郑无忧把碗筷一拍,声泪俱下控诉道,“你们又想不要我了!我一走以后就再也见不到燕王爷爷,见不到良王叔,也见不到你了!二娘、三娘、四娘、五娘都是这么没的!你们再多养我几年,等我长大,就能把坏人赶跑了!呜哇——”
“……”我把袖子递给他擦眼泪,“无忧,你五娘长什么样还记得吗?她还没死呢。去了西州,她会找到你,保护你的。没有人不要你,只是很多人不能陪你一辈子,你要在心里记着他们的好,但哭鼻子就没意思了。你要长大成男子汉,变成一个能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储君、国主,那样才对得起你今日无功无劳吃的这口饭,和那么多在你身前背后死了的活着的人。”
郑无忧似乎被吓到了,止住哭嚎,泪眼婆娑地望着我,抽抽搭搭点了点头。
额,似乎用力过猛,这个年纪的孩子应当怎么哄来着?
老翰林云里雾里一通掰扯:“陛下,小殿下历经疾苦,心思却仍然耿正阔朗,本性仁义直爽,已是十分难得。唯有慧黠活泼太过,略显冲动莽率,自然就少了分稳重沉着,但念其年幼,来日方长,自然会有所进益……”
“来日方长”这四个字着实不好说。
我开始拎着郑无忧上朝听政。
听了几天“神仙掐架”后,无忧的心意明显产生了动摇,不知是不堪忍受听政之苦,还是渐渐了解了时局之艰辛,他松口表示愿意陪他太奶奶去西州玩了。
可造化弄人。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羌人使节气势汹汹闯入朝来,将一口棺材往金殿上一放,要求“议和”——“神圣的大王和王后乃世间天命之主,会将仁慈赐予每一片愿意臣服的土地,顽固的反抗只会带来更多悲惨的伤亡。”
棺材里姜弼死不瞑目的尸体散发着淡淡的腐臭气息,满朝文武跳起来要砍来使。我按下抄起灯树当家伙的薛岱,向来使道:“你们神圣的王后,现在还是朕的阿姐吗?”
羌使翻了个白眼,一阵叽里呱啦。
译官战战兢兢道:“陛下,他他说,‘您若奉土衔璧,王后必定赐您成群的牛羊和连片的土地,珠宝与美酒任您取用,奴隶与美人任您驱使。’”
……朕就知道,流水的羌王,铁打的羌后,朕的阿姐不愧是我大兴皇室走出去的女人。
议和是不可能议和的,根据上辈子的经验,羌人口上满是“新政新朝”、“兼爱万民”,可真入关来,积压了千百年的民族矛盾是不可能说消解就消解的。
阿姐他诚然有一颗“另辟蹊径曲线救国”之心,但实践已证实其理论十分不贴合国情。
朕一面把羌使丢进黑牢,一面让人赶快准备打包太后太侄孙及一干朝臣班底秘密前往西州,转手又朝北十三关拨了一批军需。
而同时,南方传来战报,良王大军没走出多远,就猝不及防地与越王军在南行宫附近狭路相逢,登时火拼了个天昏地暗。
山河破碎风飘絮。没有人愿意退让,可也没有人知道自己最终能撑到什么份儿上。
祸不单行,也不双行,它三四五六七八地成群结伴而行。惨淡愁云蒙蔽眼目,就这么一个不留神,乖巧安静了小半个月的太侄孙殿下,“离家出走”了。
西行车队整装待发,阖宫上下找不见他人影,正蒙殿桌子腿下抠出他一张字条后,皇娘捂面大哭:“昨晚收拾东西,看见你小时候玩过的匕首刀剑和马靴箭衣,他说想要,我就给他打包了一套,这孩子,他想干什么去啊!”
无忧同志用他那猫嫌狗厌的歪字壮志凌云地写道:“不要找我,我去找燕王爷爷,我不想他的头和脖子用线缝,不想他变得又白又臭。”
作者有话要说:
原文“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故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宝贝儿们不要被学渣无忧带偏
第51章 坑爷
按理说,无忧一个还没马背高的奶娃子,是跑不到哪儿去的。但如今举国上下乌烟瘴气,流寇盗匪横行城野,间谍贼子匿藏坊街,别说他身份特殊,就是个平头百姓家的男孩,也不可能只身在外平安活过几天。
我一面气自己思虑不周让他见了不该见的东西,一面恨不得打断这不省心玩意的腿。想发告示寻人,前怕刺激燕王,后怕扰乱民心,还担心贼人趁机滋事抢先一步把人给找着了!他那二三四娘都是怎么死的,他心里没点数吗!
一时心力交瘁,南方战事胶着,国库打一天瘪一点,户部提议紧急加征民税,悯州那头一听加税刚消停一点的暴/乱卷土重来,如此又耗过数月,朝中已开始有人心生怯退。
先前咬死不愿迁都的人中一部分开始调转口风,还有一小部分虽仍不愿迁都,但开始提议将那羌使放出来重新谈判。
可拿什么谈?称臣割地,纳贡赔款,哪一桩不是丧权辱国、降难万民的倒霉事?比之野死疆场又能强到哪儿去?
烽火连三月,转眼又开了春,无忧仍毫无音讯。而就在这焦头烂额之际,燕王价值万金的家书又一次送抵案头――他是不是终于得知无忧失踪的消息了?还是实在打不下去了?
然而打开一看,竟并非燕王亲笔,乃是徐疾所书。
徐疾私借燕王殿下专用的千里急线,将一则骇人听闻的消息拍到朕的眼前:“朱勒称擒得太侄孙殿下,胁燕王殿下入羌营和谈,疑有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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