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景程,你除了沉默,便是愧语卑言,如何不能懂事些呢?你明明……没有那般温顺。”
“……”
“那两个御史台是老三的人,久居其位,栽赃陷害铲除异己没少做,父皇一心制衡各方势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今日杀了他们有公心,也确有私心。”
“本宫是太子,你跟着本宫,断然不会受半分委屈。”
“……”
景程想,景熹大概是真醉了,竟然会心平气和说出这样的话。他活着这么久,最难的时刻,也不过两次。
一次是一年前陈同在与人争执中后背刺青暴露,为了隐瞒鬼方族刺青秘密,他亲手杀了自己父亲,只有人死了,鬼方族刺青在酒散后消失的秘密才不会被暴露。三皇子怜他大义灭亲,收入宫中,还吩咐下属将陈夫人‘好生安置’。
其次,便是此刻。景熹的举动背后,藏着他不愿面对的真相,哪怕揭开冰山一角,他之身心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深渊,乃至被挫骨扬灰,魂神俱灭。
身之残缺之人,赌不起,爱不起。
寂夜清寒,屋外冰霜遍地,这一方狭小境地中,身旁人呼吸温热缱绻,他情不自禁伸出手,于黑暗中,一寸一寸,自景熹锁骨,经凸起的喉结,只要他稍一用力,便可以杀了眼前的人。
他没有。
指尖继续上移,至棱角分明的侧脸,眉眼。
景熹任由他抚摸,好半会,才低声道:“摸够没?”
景程收回手,“景熹,你今晚说的话,我会。”
说完,便觉身旁人胸腔微颤,平稳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似乎在笑,笑着笑着,又咬住他的耳朵,“谁愁两雄并,金貂应让侬。”
这句也。
景程:“……”
宛若危崖摘花,火中取栗,刀尖舔蜜,却又如置身邈邈河畔,天泛青光,搴舟中流。
再苦再痛,也得甜蜜地受着。
祁东一带近年浪荡着一流宿水餐风的刀客,身怀武艺,却从不欺弱霸民,往往劫富济贫,行侠仗义。
是个好去所。
不久之后,他便要将悬在命运之上的尖刀取下,弃掉这一身累赘,义无反顾,轻装上路。
梦中往事随心见,醉里繁华乱眼生。长为fēng_liú恼人病,不如天性总无情。
☆、两厢作罢
元羽舟刚换上一身淡青色文士服,余光瞥见窗柩暗影晃动,轻笑一声,“这年头登徒子不爬墙,改爬窗户了?”
“嘿嘿,状元郎别误会,我就是奉教主命令来看看你是否安好。”辰云笑嘻嘻跳窗而入,大摇大摆在室内走了一圈,见室内炭火燃得正盛,笑道:“这儿可真是暖和,状元郎一直呆在屋里?”
“冰天雪地,要出去也难。”灼灼橘光下,元羽舟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辰云四顾周围,道:“那昆山派的人可真不是东西,我们教主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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