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便过来,不是说过不必行礼了么?快些起来。”
紧接着的,是慕容垂清冽嗓音:“礼不可废。”
慕容昶带着笑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大哥说的是,昶也是这么认为的。”
“你们两个……”竹林深处影影绰绰的身影透出,仿佛是一个雪色的背影,那背影削瘦挺拔,犹如当年初见一般,声音中气已足,未变是和蔼温柔,“这几日兄长未曾归府,兄嫂独自一人带着幼子本就劳累,你们两个也不好生读书,就知道来我这里闲晃。”
慕容昶顿了顿,陡然上前一步抓住了雪衣人的袖摆,放缓语气像是撒娇:“叔父,好容易来看您一次,您莫不是不欢迎我和大哥么?”
雪衣人沙哑的低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抚了抚他漆黑的发丝:“你啊……牙尖嘴利。”
慕容昶狡黠一笑,神情竟是与记忆中当初劝服他的那位内君,像了个十成十:“叔父谬赞了。”
他怔怔的看着三个人谈笑的背影,不知过了多久方能将目光凝聚在那个,他相思入骨却始终无法抛却一切,去触碰拥抱的削瘦背影上。
自始至终,他无法忘记那个人带着点无奈的微笑,无法忘记那个人坚韧如山的心思,无法忘记那人温柔淡然的眸光,无法忘记那个人坐在他身边低声细语的模样,甚至无法忘记他临去的那一日,黑暗之中那个人惊痛爱怜的神情。
可他却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再也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个人。
或许护国内君说的是对的……他本没有心思与那人相见,却迟迟留恋在此处不肯离去,不过是自己的逃避罢了……
当年那些斩不断的情丝,现下欲语还休的犹疑,就如此做个了断罢。
心中好似被绵绵密密的细针扎着,神情却缓缓平静下来,他低身抬步走过一块块石板,直到背对着自己的人听到声响回过身来,露出那比当年成熟些许,却几乎未曾变化的俊美容颜,和那双不论何时都有着平和温柔神情的眸子。
“不知这位是……”
慕容昶见他过来,反应极快的上前一步,对身边的雪衣人介绍道:“叔父,这位洛先生是母父一直想要请来帝都,是给小弟看身子的名医!我和大哥本是想去接了先生回去,但走到半途却接到母父的消息,说叔父这几年风寒断断续续的一直染着,小侄与母父父亲都挂着叔父的身子,这么一想就让名医也顺便给叔父瞧瞧,才带了洛先生一同进府前来。”
那个人听了这样的话,不知仅是让他前来的借口,反倒认真的垂下头来笑着驳道:“我身子一直很好,不过是小小风寒罢了,哪有你们说的那般严重。”
慕容昶好似很清楚那人定会否认,拽着他的袖子甩了甩,再度借着自己年纪小撒娇道:“既然叔父说自己身子好,那自然诊脉更是无妨的,对不对?”
那个人被他摇的无奈,唇角泛起一丝笑:“昶儿……”
“叔父就看在昶儿和大哥好容易跑一次的份上,痛快答应了罢。”见那个人并不十分反对,慕容昶立时眼睛一亮,抓着他的手腕让他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给了跟随向前的他一个眼神,“叔父快伸出手来,让洛先生诊一诊?”
那个人被孩子按着坐下,也没有一点生气的模样,倒是第一次抬眼看了他一次,深色的眸子被阴暗的天光一衬,更显得深不见底,却蕴着许多温和平静,让他情不自禁呼吸一滞:“侄双鲁莽,让先生见笑了。”
他张了张口,良久方才发出声音,断断续续几乎听不清:“…无……无妨。”
见他因为慌张,强忍着颤抖的手指拿出药包,放在石桌上示意将手腕放下,那个人的眸光突地一动,定在了他的面纱上,语调却依旧和缓:“先生……为何蒙着面?”
他自低身坐在那人身边,便害怕那人即使不见容颜也会发现自己是谁,可此时听闻这般话语,就知道那人并未认出自己,心底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抿了抿唇连忙回道。
“洛某……本是游历四处的郎中,擅长为人诊断疑难杂症,一次上山采药时被猛兽伤了脸
颊,容颜变得有些丑陋,不愿让人瞧见,更不愿吓着了病人,便自己遮了面颊。”
听他解释是这样缘由,那个人忙肃了神情,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是祭冒犯了。”
那人问了几句便不再探究,顿时让宓千千松了口气,可就在瞧见那人白皙的手腕放在浅色的棉药包上,等待着他伸手诊脉的时候,他又突然有些慌张起来,却到底还是止住颤抖扣在了那人的脉门上,渐渐沉下心来。
手下的脉象还未完全显露,宓千千便略微皱了眉头,稍稍挨近那人身边闻了闻,立时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刚准备开口说话时,被他诊脉的人却眼光一动,仿佛刚发现他身后一直躲着的男孩,含笑问道。
“这个孩子是……”
“这是……我的孩儿……他叫洛玄。”被他骤然点出孩子,宓千千心底咚的一跳,手指不被人察觉微微一颤,抿唇回首低声道,“给慕容大人行礼。”
“行礼倒是不必。”那人听说是他的孩子,面上有些惊奇,却未曾细问什么,只同样和蔼的笑了笑,用另一只手拉了男童过去,细细端详一番后,唇角弧度更深了,“他与我的两个侄子年岁相似,看着如此漂亮可爱,我很是有些喜欢。若先生不嫌弃,便也让他和他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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