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金蕊下意识地攥紧了被褥,颇有些紧张地等待他的后文。
“金施主像那日一样,拿着一把金黄的匕首,通红着一双眼要杀害他人。我去拦你,可是非但拦不住……金施主握着刀,一步步逼近我,说要将我杀掉。”含辞道。
“后来我杀了你吗?”金蕊问。
含辞抬眸看他,眼里有流萤忽闪而过:“后来我想,金施主虽然脾气不好,但是绝不会杀我。我这样想着,就没那么怕了,于是就醒过来了。”
“金施主,快去看千风施主!”含辞话说到一半,忽而想起这回事,忙喊道。
二人赶至千风屋内,果然见千风不安地躺在榻上辗转反侧,身上冷汗直冒。
就在这时,敲击声突然变得急促而猛烈,地面和床榻、桌椅皆在摇晃颤抖,门户轰然洞开,清冷月光之下,一群怪诞的黑影凭空而降,伴随着阵阵敲击声浩浩荡荡地闯进屋子里。
借着幽微的光线,二人发现这群喧嚷的不速之客竟是稻草人!
它们身形似人,高大纤长,每个稻草人都维持着同样的姿态和动作,它们干稻草绑成的手上紧紧捆着一只硕大的钉子,另一只手则高高扬起,手心里紧握着一把巨大铁锤,锤子砸向铁钉的一刹那,迸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稻草人自发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步步紧逼,三人正处在圈子正中心的位置。
金蕊拔出短刀,身手利落,手起刀落的间隙,逼近上来的稻草人无一不身首分离。
但是可怕之处在于,这些草人没有自己的神识,完全由幕后之人操控,因而也不知疼痛不会退缩亦无所畏惧。无论金蕊如何挥刀砍杀,它们总是前赴后继,门外更有源源不断的草人汹涌而来,赶不尽杀不绝。
含辞何尝不知这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消耗战,讨不到任何便宜,而且只要金施主稍一分神,或者略微疏忽,就极有可能使对方有机可乘。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更何况,眼下除了死撑着,他们完全找不到任何法子。
金花成藤,落地生根,在三人周围生出了一道藤墙,藤上冒着数朵金光闪闪的小花,光芒灼眼,草人一触便一寸寸变矮直至化作灰烬。
含辞猛然仰头看金蕊,却见他面颊上有汗水滑落,眼底的金花竟如火焰般摇曳生姿,胜似活物。
含辞看着心惊,莫名感到不安,他心想,即便是法力,也有消耗殆尽之时罢,倘若……
在含辞忧心之际,那些草人倏忽消失不见,地上的灰烬亦如是,来时毫无预兆,去时不留痕迹,若不是尚且身处千风屋内,倒当真是宛若一梦。
屋外传来鸡鸣之声,天光渐明之时,千风的屋里才有了动静,紧接着又沉寂了许久,窸窸窣窣的声响躁动了多时,天大亮了,才见千风披着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黑斗篷推门而出。
在楼下落座后,小二乐呵呵地迎上来,不多时,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便端上了桌。
千风拿着小瓷勺舀了一勺,搅一搅便漾起雾气氤氲。
一碗馄饨吃到一半时,店里客人渐多,登时热闹起来。
小二招呼了客人落座,那些人等待之余聚在一处唠嗑,叽叽喳喳,像一笼子麻雀。偶有只言片语传出来,含混不清,只隐隐约约能听出是哪户钟鸣鼎食的人家在张罗什么稀奇事。
千风坐在一隅,俨然有种与世隔绝全然不为外界所扰的感觉。
他起身后,听小二急急唤了一声“客官,您的帐还没结呐”,千风顿了片刻,却见小二迈着小碎步擦着他的肩膀直奔他身后那桌。
他没大在意,走出客栈又听身后有人呼喊,这回倒真是喊他的,金蕊笑吟吟地与他打了个照面,问他往哪儿去。
千风礼貌地笑了笑,道:“在下做惯了捕风使,实在闲不住。”金蕊闻言眉梢微挑,侧身让他过去,脚下却不动声色地使绊子。
千风毫无察觉地中了招,整个人往前踉跄,差点摔倒,含辞忙扶住他,讲:“千风施主,你伤还没好,我与你同行。”
所谓三个男子一台戏,按照俗礼应当推辞一番,再十分勉强地答应,然而戏台子在客栈门口,众目睽睽之下挡人家生意总归是不好的,不知是出于何种识大体的考量,千风没有推辞。
坊间传闻,捕风使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且行踪隐蔽身份成谜,因此一些不入流话本上常常将捕风使描述成“左牵黄,右擎苍”的人物,莫名其妙地有了神秘色彩。
然而捕风使阁下千风却一直维持着吃饱了饭没事做的姿态,在各处摊点均要流连一番,不时买下一些小玩意儿,颇有雨露均沾之博大胸怀。唯独在刀剑摊子上,他多留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剑时,千风几乎微不可察在含辞边上低声道了句“有人”。
言下之意是,有人跟踪他们。
千风似乎被跟踪的经验颇丰,反跟踪也玩得游刃有余,依旧闲闲地走街串巷,与先前毫无二致,然而几番左弯右绕之后,跟踪之人已晕头转向,全然迷失了踪迹。
含辞原本猜测,对方大抵是先前追杀千风施主的仇家,可是千风却摇头,他道:“对方是冲含辞小师父来的。”闻言,金蕊冷哼了一声,似乎已有答案。
三人停下的位置也是巧,不远处隔着高高墙壁传出一片哭丧的声音,吵吵嚷嚷,哀哀戚戚。顺着高墙延伸而去,开了一扇华丽的大门。庄府偌大的牌匾威武神气,高立于漆金大门之上,两朵白花簇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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