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得早,恰好看见码头工人蹲在边上吃早餐,一人手上一个小碗,里面是白白嫩嫩浇着酱的油味糍。他看得口水直流,厚着脸皮凑过去,笑嘻嘻地问:“好不好吃啊?”那个人斜眼瞥了他一下,然后飞快地埋头扒拉了两下,咂咂嘴道:“好吃。”半枫看他的碗,干净得如同被狗舔过。半枫在心里暗自唾弃了一声,呸,狗东西。
正在这时,小半碗油味糍伸到了他面前,半枫惊讶地抬头,正迎上麻胖子的笑脸,只听麻胖子说:“我吃饱了,如果不嫌弃,你可以尝尝看。”
当然不嫌弃!半枫正要乐不可支地接过来,忽然脑子里冒出一句至理箴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只犹豫了一眨眼的时间,他就释然了,他身上又无利可图,担心个甚。
半枫吃饱喝足之后,恰好开工的铃响了,麻胖子冲他笑了一下,随着一众工人跑去码头搬货了。半枫将碗放下,喝了杯茶,正是悠闲的好时光,他的脚才刚架起来,忽然被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给吓了一跳,抬眼一望,好家伙,竟然是一队送葬的队伍。
正在煮茶水的老阿婆看见了,叹了口气,道:“白发人送黑发人咯。”
半枫见状便问又是哪家的孩子,老阿婆波澜不惊道:“还能是哪的?码头的工人呗!那儿有邪气,隔三差五就得走一个。前几天还听他跟人家讲得了工钱要给媳妇做新衣裳,这下人都没了,钱也打水漂了……唉,死的都是可怜人呐。”
半枫也跟着叹了口气,眼睛跟着棺材,当是送那孩子最后一程。他一直盯着棺材,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麻胖子的老丈人是做什么的?”老阿婆讲:“做死人生意。那家德丰棺材铺就是他家开的。”
他心想,如此说来,近来棺材铺岂不是生意兴旺财源滚滚?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在半枫的脑子里疯长,他耐不住,终于起身向码头那边走。
说来也是巧得很,半枫偷偷摸摸地跟了麻胖子半个时辰左右,果然发现麻胖子不对劲。
麻胖子像忽悠四狗似的一面敷衍前面走着的人,一面轻车熟路地往边上溜,其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架势,让暗中尾随他的半枫十分吃惊。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半枫跟着他一路到了一间屋子前,一股油烟味儿直冲口鼻,可见此地是厨房无疑了。
麻胖子在厨房外面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确定周围没有人,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钥匙,将门锁打开,鬼鬼祟祟地钻进了厨房。
一个寻常的搬货工人,怎么会有厨房的钥匙?可见是麻胖子偷偷配了一把。他要厨房的钥匙作甚?
半枫跟上去,站在门口思忖着要不要冲进去当场抓住麻胖子,可他没料到螳螂捕蝉,自有黄雀在后,他不过是那只螳螂。远远地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什么人?站住!”
来人衣着华丽,显然不是工人,半枫自认身正不怕影子斜,还真就站在了原地,心想不能让里面的家伙溜了。待来人走近了,半枫才发现原来是个熟面孔。
杜仲天见到半枫,原本有些狰狞的脸色才缓和了些:“半枫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杜仲天正是码头工人口中的东家,跟半枫有过一些来往。
半枫笑说是嗅着香味儿来的,杜仲天哈哈大笑,两个人相互寒暄了一阵,尽管半枫进厨房游历一遍的意图已经相当明显了,但是杜仲天显然没有请他进去的意思,半枫明白没戏,也不跟他耗着了,暗自腹诽,杜仲天果然是万年不变的铁公鸡,一毛不拔!
因此半枫也自然没有看见,杜仲天在他离开之后盯着门锁时骤变的表情,他站在原地半晌之后,冷着脸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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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含辞和金蕊受了一回思想的洗礼回来,总算是决定要离开春城了,半枫喜闻乐见,筹谋着要搭顺风车,跟二人一道离开。
欢欢喜喜地上了路,在街头又瞧见一群人吵吵嚷嚷地围成了一圈。半枫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早就觉得这个地方风水不大好,留不住人,这回他看也懒得看,路过之时偏偏鬼使神差地捕捉到了“麻胖子”这个关键词,顿时起了好奇心,挤进人群前面一瞧。
不得了!死的人竟然是麻胖子!确切的说,路上的两具尸体中,有一具正是麻胖子的尸体,而另一具,半枫同样眼熟,那人就是不给他吃油味糍的小气包。
这二人虽然都死了,但是死状却迥然不同。一个全身浮肿,另一个枯皮包骨。让半枫难以相信的是,全身浮肿的是小气包兄弟,而枯皮包骨的竟是麻胖子——他如今这般模样已经担不起“麻胖子”的名号了。
与四狗和更夫一样,麻胖子尸体干瘪,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而且双目惨白。相比之下,小气包兄弟看上去要正常多了,除了浮肿以外,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老家伙,瞅够了没?”金蕊极其不耐烦的声音穿过了人墙,直达半枫耳边。
半枫立马回过神来,跟金蕊讲:“别急着走,这事有古怪。”
金蕊嗤了一声,道:“你不是总讲‘死生有命,旁人勿论’么,怎么管起闲事来了?”
半枫愣了片刻,说:“我说的话多了去了,我哪记得。这件事我一个人不行,你迟些再走,帮帮我。”
“半枫施主,你放心,金施主会留下的。”含辞道。金蕊听了这话,刚要脱口而出的嘲讽之语硬是哽住了,他笑了两声,摸摸小和尚的脑袋,说:“那话怎么说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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