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咬牙,跳起来,推开一堆医用机器人瞬间跑出了房间,像是无头苍蝇般顺著小道狂奔。白桥是他这辈子最不想见的人,哪怕以後他发达了,成了全联邦最伟大的人,白桥也是他人生中永远揭不过的伤痛和悔恨。
这一跑就是十几分锺,停下来後,他的腿软得像面条,呼吸几乎濒临崩溃。他扶著墙,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般喘了几口气,慢腾腾地往前走。许多人都在看著他,在这地方,如果有人跑成这样子,通常意味著不是什麽好事,大家都是混口饭吃的,自然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准备逃跑,不说别的,带著军用物资擅自脱队的就有一大批。
缓了几分锺,呼吸恢复了,瑟维斯这才慢腾腾的开始往前走,还不时回头张望一下,似乎屁股後面跟著一个魔鬼般,确认身後再也没有人来後才彻底放下心来。这时候的他根本没有一丝好奇,想要和白桥见上一面,他唯一想的就是离开这里,躲到见不到人的地方去。
回到店里时天色已经擦黑,一进屋,瑟维斯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气氛一片诡异,这个点了,店里居然都不开灯。他睁大了眼睛,隐约看见老板正在和两个人说著什麽,便叫了声:“老板?”
讲话声立刻停止了,站在老板一左一右,呈挟持之势的陌生人走出昏暗後,他猛然发现那是两个警察。
瑟维斯心里一凉,立时想到下午打架的那两人,几乎脑子都没有动一下就直接转身跑路。无论他多麽坚强也不想去坐牢,就算没有了远大前程、荣华富贵,至少,他希望有自由,尽管这个自由无比贫乏,也比和罪犯一起被关进小笼子里要好。
瑟维斯不知道跑了多久,慌乱和昏暗越来越浓重,他甚至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等他停下来,触目所见是高大的围墙与迷宫般的房子,他所处的小镇原本很大,有著绵延几百公里的市场。阿米巴行星没落之後,大批店铺也随之关门大吉,形成了一大片无人“鬼城”。
他拢紧了身上的衣服,在“鬼城”中漫无目的的乱走,呼啸的寒风灌在狭窄的街巷与小道中,变成了奇怪的哨音,有时候如同女人的尖叫,有时候又像是怪兽的低吼。“鬼城”有许多传说,其中之一就是这里会吸引附近宇宙中飘荡的灵魂,既然瓦伦丁都用人类的“灵魂”做成了机甲,灵魂的概念自然也被人接受了。
瑟维斯想到了从军时杀掉的那些人。
在军队时,他从来不会迟疑於该不该杀人,在他看来,敌人只是“战绩”,可以让他住好房子、穿好衣服、泡美人的“财力”。尽管作为机甲师,他也曾为敌人怎麽会与人类如此之像而迷惑,但是,在战利品和功绩的刺激下,他若无其事的相信了“敌人会采取伪装用以迷惑”的说法。
这里,是不是有他曾经杀掉的人?
瑟维斯把脖子缩进领口里,像是乞丐般佝偻著背前行,对他来说,一两天的寒冷与饥饿并没有关系。最长一次,他有整整三天滴水未进还活了下来,饥饿这种感觉在他最初流浪时也感受了无数次。
这并没有什麽,不是我的错!你们如果要找人复仇,去找瓦伦丁,和我无关!
一边默默念著这些话,瑟维斯一边蹒跚在小巷中,当第一片雪落在胳膊上时,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觉得这贼老天又要给他找麻烦了。
但是,他仍然没有绝望。
经历了这麽多事情,他的心灵被磨炼得比以前坚韧了不知多少倍,同时也带来了“自卑”、“惶恐”、“怯懦”等等副作用。
不管怎麽说,他不会再害怕这种境遇,不会埋怨别人,也不会再幻想有别人来拯救他。
能拯救自己的只有自己,依靠别人是多麽愚蠢的事。
抱著这样的念头,瑟维斯迈开脚步,在平整的巷道中一溜小跑,他坚信只要顺著墙走就可以走出这里,找到人家,虽然不可能一直住下去,多少可以喝点水吃点热饭什麽的,然後,继续上路寻找下一个落脚点。
至少跑起来不冷嘛!
瑟维斯笑了下,迈开了脚步,不久後,头顶传来了低沈的轰鸣声。他抬起头,眯著眼睛看见暗红色的雪夜天空中似乎划过了一具巨大的机体。以前,他天天听这样的声音,军队的据点和基地中总是起降著各种各样的机器,各种发动力的声音充斥了每个角落。
“真没想到你还能笑出来。”白桥的声音再度如同幽灵般在耳边响起,“我以为你会破口大骂或者哭呢。”
瑟维斯神经质的跳了起来,像个疯子般环顾左右,看见一张白皙的脸从黑暗中浮现了出来。他张了张嘴,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眼神四处瞟著有什麽可以逃跑的地方。
“你要跑到哪里去?”白桥脸上仍旧带著浅笑,温和有礼,瑟维斯却只觉得心悸,“我在天上飞,总能找到你的。”
是的,我就像迷宫里的老鼠,而你是迷宫的主人。
换作以前,瑟维斯早就骄傲的把这句话扔了出去,现在,他却低下头,躲避著白桥直接的眼神。他不知道白桥现在找来是为了什麽,对他来说,过去的生活就像个远去的梦,内容越来越模糊了。
“不想和我说话?”
瑟维斯沈默著,然而,白桥还是站在那儿,即不走也不说话,执拗的等待著。
“说什麽?”
这下子,白桥也沈默了,他们像两片影子般伫立在黑暗中,依靠著雪地的反光分辨著彼此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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