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说话,没笑,没表情,他也没打扰他,找好护工之后,就轻轻关门走了。
刚出楼门,他就看见了蹲在台阶上抽烟的朐施然。
他默默站到了他身边。
足足有一分钟,朐施然才说话,“病房条件还行吗?单人间?他不喜欢太闹腾了,我给出钱,换个角上的病房吧,找个靠谱的护工……”说到这里,他长叹了一口气。
宋海林说:“放心。”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吗?”朐施然自顾自地说:“我第一次去县城见苏慎,在一个奶茶店等着,他进来买奶茶,就是那种劣质的,三块钱一大杯子的那种,最后一杯草莓味儿的被他给买走了。他撅着嘴喝里边的珍珠,呛了一大口。溅的镜片上全是水珠。”
“你不知道,那个时候,他笑得很好看。”
宋海林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下了台阶。
朐施然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提高了声音,说:“要不是实在没办法,谁都不想离开。”
宋海林没在意。他以为朐施然想解释他为什么离开胡宇然。
宋海林开车在路上转了一圈,去了他常去的那家超市,买了菜买了零食,他回到家,有条不紊地炒菜熬汤,饭做好之后包好保鲜膜放进了冰箱。然后他洗了澡,看了会儿电视,打开电脑查了查邮件,又拿出手机挨个软件都点开了一遍,等到把屏幕摁上之后,他才突然往一边弯下了腰。
想吐,恶心,铺天盖地的无所适从。
以后的生活里,都没有苏慎了?
他才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后知后觉。
从胃里往上泛恶心,但是吐不出来,就只堵在和心口齐平的地方,上不来下不去。肠子都捆扎纠结在了一起。只要一想到往后不会再有苏慎了,就觉得空了一块儿,空荡荡的感觉盈满了五脏六腑。
居则忽忽若有所亡,出则不知所如往。
恶心。
这种感觉,一直被带到了梦境里,折磨着他辗转反侧。
醒过来之后,这种感觉丝毫没有缓解。
他的脑子有些迟钝,为什么,人不能回到以前呢?
这种感觉,可能叫后悔。
他疯狂地想找到一切和苏慎有关的东西,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苏慎的痕迹少得可怜。
如果这个时候有一个和苏慎长得很像的人,他想,他可能会犯罪。
他打开了游戏。
右边的消息栏果然已经攒了一大堆私信,缀着硕大的红点。
“他们都说你卷着我的钱跑辣!都笑话我是冤大头!可我又没包养你,你是不是找到愿意给你钱的人了!”
“大黑子!要不我包养你吧我给你换全套的圣光装备,你别走啊!”
“你不带我打,我都被他们虐扁了。”
“大黑子,你去哪儿了?”
“大黑子,我想你了。”
………
宋海林一条条地往上翻消息,希望能从这里找到苏慎的影子。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说的话,越来越不像苏慎。
如果他突然消失,苏慎会说什么呢?
宋海林想。
“我着什么急啊,你离得开我么,我就知道你早晚还得回我碗里来。”
他肯定会这么说。
“大黑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消息框里突然蹦出来一行字儿。
宋海林一下子看愣了。
游戏界面里闪着七彩圣光的白居易同学昵称前边还是缀着原先那个称号,还像原来那样屁颠屁颠儿凑到了他身边。
他突然心尖儿一疼。
他的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前一段时间。一点没变,还是打游戏打游戏打游戏吃饭睡觉打游戏打游戏。
只不过,睡觉的时间一天一天在变少,每次躺在床上,只要一想到苏慎曾经躺在这个位置,他就恶心难受想吐,堵得心口难受。
后来,他只能在沙发上凑合着睡觉,睡一小会儿就惊醒,喊一声,“哥”。
白居易同学的水平依旧差,不光没长进,隐约还有些倒退的架势。
每次他登上游戏账号,白居易同学一定会在,然后跟在他身后老老实实打游戏,不大说话,偶尔说几句话,有时候像苏慎有时候不像苏慎。
像的时候,他就想象成是苏慎在那头跟着他打游戏,不像的时候,他就想象是苏慎故意在装成别人。
自欺欺人。
直到有一天,白居易同学突然消失了。
头像暗了,那个昵称前头缀着大黑子专属的小人也没再出现。
这一瞬间,宋海林才突然接受了现实。
苏慎,是真的不在了。
他觉得这个世界很不讲道理。
但是他即便是发泄,也找不到一个源头,想骂,却不知道骂谁。
他没有信仰。
那天,他盯着白居易同学的头像看了好半天,点了一根烟。
一根烟抽完之后,他出了门。
不知道去哪儿,在路上乱逛。
从他家走,只要经过一条街,就有一个商场,顶层有电影院有咖啡馆。可是,他好像从来没和苏慎去看过电影。
一场都没有。
后悔了,真的后悔。
太多事情没有一起干过了。滑雪郊游爬山游泳看电影喝咖啡聊是非,都没有干过。要是能后悔,该多好,也许,遗憾就不会那么多。
他鬼使神差朝着商场走了过去,到门口的时候却没进去,他站在外边看着挂着棉帘子的大门,发呆。
这时候,大门口的棉帘子被掀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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