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些不安的神色。这静王府几日之前就被人重重监视起来了。赵礼费劲儿来这儿,却不知道他身上还有何所图。
“杀你。”一道闪电划过。赵礼不急不缓。和煦的脸上似说着平常的事情。“过一会儿,丧钟就响了。前些日子,七皇弟墨王殿下无故暴病你该知道吧。他们留了你来,你还不知道为何吗?”
他的这些兄弟们,都是含着金汤匙生的,一个个尊贵无比,盘在那高高的云端。如今却只能无辜殒命。唯有他生在泥地里,被人轻贱,被人忽视,却越发地坚韧。
可再坚韧又如何?不能爬上那高高的云端,他永远没有翻身的一天。
“是来,杀我。”赵祎愣了愣,下意识拽紧了自己的袖口。长衫肃静,在窗口一吹,越发地显得单薄。那清清冷冷的脸上无奈露出一丝的落寞。呆愣了好久,才缓缓苦笑道。“是了,杀了我,你才能出头。他们才会扶你上去。”虽是个傀儡,可冲着赵礼这时候敢来找他的勇气和布置,他这傀儡也不会随意地任人摆布。
“只是,前路艰辛,无异于身临万丈深渊。皇兄要,保重才好。”赵祎深吸口气,忽然一仰头,勉强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
他自认没有那与虎谋皮的本事。他们留着自己,也不过任人摆布,苟活罢了。若是自己现在死了,能让他们捧上这个皇兄,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死在你手里倒也值得。”赵祎喃喃道。干净的脸上越发的苍白。在凄风苦雨里显得分外清楚。
“他日皇兄得偿所愿后,若是能替赵家报仇,烦请皇兄在皇弟的衣冠冢前烧把纸钱吧。”
他连全尸都不指望了。这情景,提出来也是空麻烦眼前兄长。
“你倒是看得清楚。”赵礼声音醇厚,听了他的话不明意思地哼笑一声。看着那沉沉的天空,转了身子望向皇宫的方向。讽刺道。“老头子还没咽气,朱权现在也没想着召你。看来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想着自己做上皇位。”
“一个阉人,到底见识不足。”知道自己马上死了,赵祎反而不怕了。接了赵礼的话痴痴笑道。“远没有留着我的黄雀高明。”
那只黄雀只要等到皇上死了,再灭朱权,再扶自己上位,将自己掌在手里就圆满了。虽然野心勃勃,不管如何,面上到底是冠冕堂皇,过得去的。
可怜朱权,这时候还不逼宫,怕是苦熬着等老皇帝咽气,就为了不摊上谋逆的罪名。却不知道名声,都是自己做出来的而不是等来的。肖想着皇位的人,到头来沦为了全别人名声的工具。何其可笑,又何其悲哀。
“你看来是真的不想活,这时候了,还在操心别人。”赵礼转了回来,嗤笑一声,敛了眉,静静看着赵祎道。“朱权还没逼宫。”
“嗯?”赵祎忽然一愣。不可思议看着赵礼。“兄长是何意?”
“他还没逼宫,宫外的人便暂时不会动。更不会来迎你称帝。我挖了条地道,通向一条街外。运气好,你还能跑的掉。”
只不过时间不怎么够罢了。朱权不是耐心的人。估摸着,老头子死不死,朱权最多只会等到后半夜。送个人上路,也是送一杯酒,杀几个人的事儿。那阉人临了还想挣一把光明正大,殊不知,偷的抢的,永远不可能名正言顺。
“你真的要放了我?”赵祎瞪大了眼睛,紧紧看着赵礼,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他不想死。可他是个聪明人。他若是不死,赵礼便名不正言不顺。便是做了皇帝,也不会安稳。只要赵礼一日没有摆脱钳制,只要背后那人觉得赵礼不好控制。他就有可能被自己换下来,换句话说,自己的存在,就是日后这位天子头上悬着一把剑。
“趁我还没改变主意。”赵礼笑笑。看着他这个惊慌失措的皇弟,眨眨眼。
………………
雨还未停。这火,也不知道烧不烧得起来。赵礼随手踢碎了院子角落里的一盆已经被雨水打的垂了头的菊花。啪嗒一声,惊了周围的人。
“您不该放他走。”身后的人一挥手,片刻后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潜进来的暗影小心翼翼散开去,在这府里倒上准备好的油。然后,执起火,让这漆黑的寒夜里蹿出一条条夺人眼的火蛇。
火光里,赵礼沉寂得像是一块院子摆的石头。安稳地立在这儿,平静地看着这最后一座王府即将被付之一炬。
朱权在等这一天,王执在等这一天。他,又何尝不在等这一天?
这个一飞冲天的机会,哪怕粉身碎骨,也要登上那个位置,成为人上人。
“这是我的事。”院里没了别人,赵礼才乍然出声,聊聊道。
“他母妃是王执的亲妹。若是被王执找到,后患无穷。”背后那人不死心,仍然伫立在他身侧沉声道。
“别傻了。就算是王执的妹妹,那孩子做了皇弟也活不了多久。”赵礼看着不远处冲天而起的火光,淡淡道。
他似乎听到了远远的救火声。那声音隐在滚滚雷声里,藏在亮红的火光外有些听不真切。
没关系,一会儿就大了。只要让所有人看到听到。这盘棋,还是能盘活。无论鹿死谁手,他要让天下人都知道,那谋朝篡位的,连最后的王爷都不肯放过,他要逼着他们拿起自己作为最后的遮羞布,来将自己送上那个位置。
“优柔寡断,您就不怕即便上去了那个位置也坐不稳吗?”身后那人皱了眉。泠然道。身子一闪,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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