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无边无际的乌云压迫得人好似要喘不过气,可这雨却迟迟不肯落下,徒叫人心惊。
傅绍秋神色凝重地送着孙纪到了院门口。皇帝下了指令不许任何人见太子,孙世辉孙光父子自然也不能除外,孙世辉并未获召,他也是刚得了信,只能安抚孙光稍安勿躁,再等等消息,可皇帝不肯见孙贵妃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孙光便再也坐不住了,手书一封便派人送到东宫去,想先与太子互通个消息,也好再做打算,只是今昔不同往日,东宫已是被重兵守卫,任何人不得靠近。
孙光心中又气又急,将去送信的仆役打了一顿,孙纪听闻此事,才知事态严重,就急急忙忙地偷跑出来,想来看看傅绍秋是否受牵连。
皇帝是下了严令的,即便是东宫属官也不得进入,傅绍秋也毫无办法,他此时迫切想弄清楚的是这场刺杀的真相,太子虽然与信王相恶,可从未在他面前透露出要杀信王的心思,如果不是太子,那又是谁想陷害东宫,一时间傅绍秋也是疑惑重重,只是如今见不到太子,也无从问起。
傅绍秋心中疑惑万千,还是安慰孙纪道:“你先回去吧,如今谁都见不到太子,也不知情况如何。”方才孙纪满脸焦急地赶了过来,在傅老夫人面前又言语支吾,傅绍秋便知他是有事,从他母亲屋里出来之后,孙纪才忙道出来意。
看着傅绍秋此时尚未被波及,孙纪松了口气,可心中依旧不放心:“傅大哥你是太子近臣,至尊会不会迁怒于你们?”
孙纪还不满二十,年轻的脸上有些稚嫩,他矮傅绍秋小半个头,只能微微仰着头望着对方,显贵却卑微的微妙出身总让孙纪的那一双杏目中含着惊恐与瑟缩,可此时只充满了担忧和关切。
孙世辉没许他入朝,他也不懂朝中的风云诡谲,太子出事,孙家一样会首当其冲,可他却还特意过来看自己,傅绍秋心中既是感动又是心疼:“事情尚未明了,太子也未被定罪,我这里暂且无事。”他知孙纪才孙府中的地位与遭遇,又赶紧道:“你照顾好自己与母亲便好,不用担心我这里。”
孙纪微微一点头,他的手轻颤着,想去触碰一下傅绍秋的衣角,可是最终他还是没敢伸出手去,只能将微微颤抖的手藏于身后,低了低头道:“太子事发,孙家一旦被波及,我也就不能轻易出来了,趁现在还能走动,就想来看看你。”
傅绍秋愣怔在了那里,原来他都懂,傅绍秋动了动嘴,却不晓得说什么好,只能点点头,以作应答。
孙纪眼角微红,却仍旧强笑道:“我还是先回去吧,等下万一撞见兄长就不好办了。”
“你······”
“嗯?”
傅绍秋停顿了一会儿,又道:“快回去吧,要下雨了,我这里你无事也不必过来了。”也许大理寺的人马上就会找到这里来,要是看见孙纪也在这里,只会平白连累了他。
孙纪原本满怀希冀的神色黯了黯,背后的一双手紧紧绞着衣袖。傅绍秋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你且等一等,我去取把伞给你。”他说罢便匆匆进了院子,可等他出来的时候,门外已经没有人了,傅绍秋手中握着把油纸伞,一言不发地望着并不宽阔的巷子,直到一道惊雷乍起,他才回过神,最终他也只是低低地叹了一声,转身进了院子。
等到傅绍秋关上了院门,李泱才从不远处的一条巷道中走了出来,他方才从游府出来之后,便遣散了随从,独自一人找到了傅绍秋的住处,本想借意关照几句,不料来的不是时候,正遇上傅绍秋送孙纪出门,又听得他们的交谈,还看着孙纪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这里。
李泱望着傅家的院门,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一道巨大的雷声再次打破沉闷,他抬头看了一眼黑黢黢的天际,云间闪光再现,雷鸣接二连三地响起,声势浩大的骤雨终于要来了。
51
日头已逐渐西沉,可球场上的热闹激烈不减半分,年轻勋贵们依旧在洒汗如雨,争相挥动球杆。李晔的身影在这些人中格外显眼,他的动作却不输丝毫,俯身挥杆既快又稳,他的打法与游夙相近,都偏爱从远处早早地击球进门。
不出意外,那一球正中球门,李晔的笑声远比金锣声要响起得早,前几日因为信王遇刺的事情,皇帝的兴致一直不太高,今日这一场酣畅淋漓的马球,倒让他舒快了不少。
十四岁的恒王李洐也在场上,一路跟在父亲马后,他少年意气,也打得极为出色,见皇帝得筹,忍不住欢呼道:“阿爹好球!”
赛事已到了尾声,身着袍服的驭手立即上前牵引着马匹往场边走去,皇帝笑道:“洐儿的球技也是愈发进步了,不输你那几个哥哥。昔日仁宗皇帝十分擅长打马球,朕记得仁宗皇帝还留下把镀金雕文鞠杖,等下让库房寻出来,今日就将它赏给你。”
李洐年纪不大,多少还有些小孩子心性,眼下得了夸奖又获赏赐,自是十分得意高兴:“儿子谢阿爹赏!”他迫不及待想看看仁宗皇帝留下的球仗,但也不好显露的太过,只能一个劲地催促驭手走得快些。李洐身边跟着的是他昔日的伴读,少年冲着李洐挤眉弄眼,道:“殿下得了好东西,可要给我们兄弟几个开开眼界。”
李洐转过头对他们几人笑道:“哪里能少的了你们。”
游夙在球场边上观望着皇帝一行人,他双手交叠站在落霞的余晖之中,姿仪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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