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刷上蜜汁之后再细细地翻烤数次,一下炉子就立刻被送去了宴席,这炙鹿肉是一刻也耽搁不得的,时间一长,这肉就软了,也就失了风味。
这道精烹细饪的鹿肉上了桌后,却没有几人下箸,再好的菜肴,在养尊处优的天潢贵胄们面前也变得乏善可陈起来,他们身前的案几上还放着乳酿鱼,虾炙,葱醋鸡,西江料,千金菜,十遂羹等菜肴,几个年纪小的皇子皇孙面前,还摆着撒子,见风消等点心。
一曲歌舞已毕,众人都停杯投箸,因为接下来要上场的可不是一般人。皇帝笑着饮了杯酒,中午的赐宴有群臣在场,礼制难免让人束手束脚,因此他并没有尽兴,但是晚上的家宴就随意多了。
“他们要是演奏的不好,朕还是要接着罚的。”皇帝穿着常服,带着襥头,此刻的李晔倒更像是个好脾气的家翁。
“那要是小舅舅和六哥奏得好呢?阿爹可是要赏的?”晋安朗声道,她坐在里皇帝很近的地方,足以见得她是如何得受宠。
皇帝哈哈一笑:“你呀你,你小舅舅还没开始,你就为他们讨赏,哪天等我的灵儿有了驸马,恐怕灵儿就再也想不起我这个老头子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连游舒也掩嘴轻笑,晋安见大家都取笑她,自己也闹了个大红脸,生气道:“阿爹笑我,你们也都笑我!”
信王妃赶紧走到她身边坐下,笑道:“我的好妹妹,宅家的一句顽笑话罢了,你怎么还当起真来了。”她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笑个不停,香肩轻颤。晋安见此更生气了,索性赌气不再说话,独自闹起了脾气,不过她也没有在此事上在意太久,游夙跟李泱出来之后,她又喜气洋洋地坐正,时不时地往嘴里送着见风消。
游夙没有穿官袍,换了身绯色的翻领胡服,系着蹀躞带,他怀里横抱着把紫檀五弦琵琶,时人有爱用拨片演奏琵琶的,也有人偏好搊弹之法,游夙属于后者,他喜爱用手弹之。
李泱穿得还要再随意一点,反正是家宴,他只挑了件浅碧的襕衫,九月的夜晚已经颇有凉意了,好在这是殿内,也不让人觉得冷,他手里握着的是一支横笛,上面坠着青色的穗子。
皇帝看到李泱后楞了一下,他素日里对这个儿子的关注并不多,但是他今天这一身清冷的打扮,还有手里的那把笛子,让皇帝想起了李泱的母亲,李晔恍惚间记起她好像也喜爱吹笛子,还不怎么爱说话。那个女子已经逝去多年,记忆里绝色的美貌到如今也已经只剩下个模糊的轮廓了。
选的曲子是众所周知的霓裳羽衣,不过跟往日众多乐人舞伎共同献上乐舞不同,今天的乐师只有游夙和李泱两人,舞伎也只从内教坊挑了一个最好的来独舞。
游夙左手拨杆,右手搊弹琴弦,铮铮之音先行而起,起调节奏舒缓清丽,飘逸含蓄,让这富丽堂皇的殿堂有了天上仙宫的缥缈之感,在座的不少人连同皇帝在内,都是一讶,众人只道游夙好玩乐,没想到他对琵琶也有这样的造诣。李泱下午时分已经领教过了,连太常寺的老乐师都夸游夙弹得一手好琵琶,所以他现在也不用跟着这一干人吃惊了。
游夙独奏了三段散序后,李泱的笛声随之跟上,曲调婉转悠扬,为刚才的秀丽之音更添几分雅致,在共计六段散序之后,乐曲就进入了节奏固定的中序,曲调依旧轻缓秀雅,舞伎缓缓起舞,舞姿典雅雍容,裙摆逶地,长袖飞舞,一动一姿皆是曼妙风情,身上配饰的环佩在动作间发出泠泠清音。
乐曲在入破之后,节奏突变,由缓至急,游夙的手指飞快地在弦上扫过,连李泱的笛音也加快了不少,曲调不再似前般的雅致,逐渐变得急促高昂。舞伎的动作也更加洒脱,众人的注意力也从乐声转到舞姿,她曼丽婀娜的身姿格外飘逸,在长袖舞动间,像是要羽化飞升到天上的琼楼那般。
在经过极快的声乐和舞姿之后,节奏再次渐渐地慢了下来,曲调重新变得宁静悠远。一曲作罢,全场竟十分安静,所有人似乎都还沉浸在刚才的乐舞之中,不能自拔。今天不仅是游夙给了众人一个讶然,连李泱也在大家的意料之外。
“好!好!赏!”皇帝显然十分高兴,“阿夙不必说,泱儿的笛声竟也如此出众。”李晔有些感慨,“朕记得你母亲也擅长吹笛子。”
没想到皇帝突然提起了自己的母亲,李泱垂了垂眼睛,道:“儿平时也只是吹着玩罢了,远远不及母亲。”李泱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跟别人哼些小调不同,他睡觉前母亲总会拍着他的背,再为他吹一段笛子,然后他便安然睡去。
游夙敏锐地捕捉到李泱脸色一闪而过的茫然,虽然只在一瞬间。
晋安的那点小脾气早就好了,她拍着手高兴地道:“小舅舅的琵琶和六哥的笛声都这样地好。”
旁边坐着的是皇帝的第十子恒王李洐,他虽然已经封王,但是年纪还小,因此仍然住在宫里,他跟晋安年龄相仿,时常拌嘴,他接道:“小舅跟六哥技艺如此出众,那灵儿你会什么?”
晋安瞪大了眼睛,不服气地道:“我会的可多了!琵琶我也会!”但是说着她的声音就低了下去:“只不过不像小舅舅这般厉害罢了!”她说罢斜了一眼李洐,反问道:“倒是你,你会什么呀!”
看着两人说着说着又要吵起来的样子,游舒打圆场道:“好了,灵儿,你洐哥哥会的肯定比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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