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颜注视到他的神色,心里好像有细碎的冰渣子掉下来,又冷又疼。
牧颜从网上看到说,人流就是用一个东西把孩子搅碎,然后拉扯出来。
在他身体里的生命,突然而至,也将由他们残忍送走。
他躺在手术台上时,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停地哭,他说他错了。
姜也南等在外面,坐下又站起来,来来回回走着。
走到窗口,他看到乌云密布聚集,那些云层蓄着雷光。姜也南在窗口站了许久,沉默的侧脸被y-in暗笼罩,双目y-in郁地看着一处。
一直到惊雷乍现,扯开了大片的云,蓝色的光打在姜也南苍白的脸上,他突然觉得冷,拢紧了胳膊,往里走去。
十分钟后,牧颜被推了出来。
他打了麻醉,昏昏沉沉睡着,很小的手术,可他却似乎没了半条命。
姜也南跟在护士身后,一起进入了病房内。
医院是姜也南早早定好,私密性极强。姜也南靠在墙壁上,抱着手臂看着护士安置着牧颜,他瘦了很多很多,再加上肤色冷白,那两个护士看到他时,忍不住问他是不是觉得不舒服。
姜也南摆摆手,护士离开后,他走到病床前,伸出手小心翼翼撩开遮在牧颜眉毛上的头发。
牧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身体还被钝钝的疼包裹着。他睁开眼,便看到姜也南坐在床边,那木椅看着就是不舒服的,姜也南弯着背,长腿微微蜷曲,手肘撑在膝盖上,眉头蹙起。
牧颜侧过身,伸长了手,他想去碰碰姜也南。
手在堪堪碰到姜也南的手臂时,被用力握住,牧颜一愣,姜也南站了起来,捏住他的手,把他搂进自己的怀里。
他喊着牧颜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他说:“没事了,牧颜,没事了。”
“什么没事?”牧颜慢慢把他推开,身体往后缩,他扬起头看着姜也南,他问:“是不是就算那孩子没有任何问题,你也不会要的。”
姜也南一顿,眉间浮出浅川,他说,“是。”
他的确是不擅长隐瞒,所有的情绪都完全袒露在了牧颜面前。
牧颜看着他坦然的神情,心里竟是发憷,他觉得很冷,明明冬天已经过了,可此刻却冷到了骨头里。他的牙齿好像都冻在了一起,摩擦着牙齿,挤出声音,他说:“我以为一个孩子能让我们更完整。”
“有些东西破了就是破了,碎了一片也不能用别的来补上,那不是更完整,只是个累赘。”姜也南身体前倾,他揽住牧颜后缩的肩膀,他对牧颜说:“你看,就像现在,因为那个东西,我们产生了分歧。”
“我和你之间的问题,不是因为孩子,而是我和你也许本来就不同。”撇开了迷恋的目光,撤下了情人的滤镜,牧颜第一次这么正视姜也南,
他扯开姜也南揽着自己的手,颤抖的嘴唇微微张合,他说:“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我没法像之前说的那样爱你了。”
姜也南的瞳孔收缩,他呆滞地看着牧颜,他听到牧颜说:“姜老师,我们不合适,我很喜欢孩子,很喜欢,很喜欢。当我知道自己能够怀孕,我觉得这是老天爷给我的宝藏。我幻想着和你组建家庭,我们一起照顾小孩,还可以养一只大狗,你写书,我就拉着孩子在旁边画画。可这些大概都是我自作多情,原来你根本就不是这样想的。”
牧颜吸了一口气,忍着蛮强的酸涩,他低下头,一颗颗眼泪掉了下来,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他握紧拳头,指甲掐在掌心里。
姜也南听到他说:“我们分手吧。”
耳边雷声轰鸣,紫光撕裂了房间里的昏暗,没关紧的窗户突然被风撞开,牧颜打了个激灵。
姜也南的脸似乎要被那电光撕碎,一个刹那,y-in郁戾气布满了整张脸。
牧颜没有看到,他低着头和姜也南说对不起。
姜也南歪头打量着他,像是第一次看到牧颜。
没什么起伏的声音缓缓流淌,和那场暴雨一起,敲打在牧颜心口,姜也南问牧颜,“你不爱我了吗?”
牧颜抿嘴,他忍着身体的疼痛,坐起来,压着嗓子,“我不想爱你了。”
“我们之间是有什么误会吗?”
“没有。”
“我们彼此都是坦诚的是吗?”
“嗯。”
姜也南站直了身体,后背绷紧,他低眉垂眸,额前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神色,嘴唇轻启,他说:“我虽然有些不明白你在想什么,可如果是你提出分手,那么我尊重你。”
牧颜看着他,这才发现他好像瘦了很多很多,脸颊几乎没有r-uo,肩膀上的骨头在衣服下都能看到,他笔直站着,投下的y-in影笼罩在牧颜身上。
牧颜把手放在他的影子上,姜也南没再看他,转身往外走。
牧颜怔怔地盯着姜也南,他低声说:“对不起。”
姜也南面无表情拉开门,暴雨在他身后的窗外落下,雷鸣与风声围剿,他侧过头,对牧颜说:“是我该和你说对不起。”
那扇门关上了,姜也南彻底消失在了牧颜的视线里。
他一下子失去了对身体的支撑力,摔进了床里。
扎在手背上的针歪了,牧颜吃痛地一把拔掉,点滴瓶晃了晃,发出“哐当”声响。牧颜捂着自己的肚子,身体慢慢蜷缩在了一起。
他看着窗外的雨,听到雨中的风,想让自己变成一片云,随着风雨一同而去。
人在脆弱的时候,会想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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